知道的越少,活著才能輕鬆。
胡家的惡,這麼多年過去了,又有了個讀書郎後。人都是勢利眼,鞭子不落在自個兒身上,可不會知疼,誰還會去計較?
她男人看重胡耀祖,不也是存有私心盼著他成才,村子裡有臉嗎?
李蓮:「胡家的事就是一筆糊塗帳,晚娘既準備清算,你去摻合什麼?」
里正久久不言。
他一直以為胡耀祖是明事理辯是非的。
少年郎每次都斯斯文文,很懂禮節。
可今日卻說出那一番話出來,實在讓他大跌眼鏡。
里正到現在都沒緩過神。
李蓮起身,怕他凍著,往他身邊燒著柴火。
屋內也暖和起來。
她沉沉嘆了口氣:「吳大嬸那人傍晚還和我說,晚娘走的時候,她都沒好意思上前說話。」
「當年的事咱們管不了,這些年晚娘甚少出門,可她過得什麼日子,咱們心裡多多少少也有些數。」
「你倒是多次提點胡大柱,讓他看好王氏,有用嗎?」
李蓮沉沉嘆氣:「因玉娘的名聲……,村子裡的老人多多少少是看不起晚娘的。」
嘴裡不說,可都嫌棄晚娘親娘……
背地裡的風言風語還少嗎?
那些話髒的不行。
說玉娘是破鞋,說晚娘是她女兒,又能幹淨到哪裡去。
即便錯的不是她們母女,可背負罵名一身。
有些事,註定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當初幫虞聽晚相看,即便是她出面,可好的人家都不願意娶這樣的姑娘進門。
李蓮:「那些後頭嫁進村的媳婦,不知玉娘的事。她們只知道胡家在饑荒年賣了女兒。」
這是普遍現象,見多了也就麻木了。
這麼多年過去,胡家還願意管外甥女,對那些人而言可不就是胡家仁德。
李蓮有些說不出話。
「不少人曾對晚娘說過,胡家對她好,胡大柱對她好,王氏雖刻薄,可願意給她棲身之地,已是好舅母。」
「這些……吳大嬸知道,咱們也知道。」
「可仍舊眼睜睜看著這種現象發生。讓胡家的名聲變那麼好,說到底也是助紂為虐。」
里正手一抖。
本就上了年紀,此刻好似又年邁了不少:「也許錯了吧。」
他喃喃:「從一開始就錯了。」
狂風似起,將窗戶吹的咯咯作響。
依稀間能聽到不遠處幾戶人家的叫罵聲,八成是家裡進水了。
「那姑娘該是有福的。」
里正勉強笑了一下。
「她不糊塗,從一開始就比別人清醒。」
若是男兒身。
他一定更捧虞聽晚去讀書。
嗯。
他不知道虞聽晚是讓夫子頭疼的存在。
「這樣的姑娘總能把日子過好。」
「你且瞧她今日,哪還有剛離村的狼狽。」
「衛家……這個媳婦是娶對了。」
————
天幕墜下的珠簾,將街道割裂成模糊的片段。
有人冒雨駕馬,轉頭拐入澤縣驛站。剛脫下蓑衣,便快步朝三樓而去。
賀詡然身側伺候的親信候在門外,看到他稍顯意外。
什麼也沒問,就給開了門。
賀詡然正伏在凌亂的案桌查看卷宗。
這段時日,他實在忙得不行。
賑災款的事,還沒有結果,可已經遭到多方勢力暗中阻攔。
他還得騰出時間查虞家的事。
說出來也許沒人信。
竟然也遭到了阻攔。
兩處碰壁,賀詡然臉色都不好看。
對面是楊惟文。
他正襟危坐,已收集出當初四城大大小小官員的身份,饑荒年的作為,如今在何處上任,這些年可有書信往來……
楊惟文面色凝重,一個個篩選,試圖找出線索。
直到有人入內,朝賀詡然跪下。
「舅老爺。」
賀詡然從忙碌中抬眸。
看清來人後,眼底閃過驚訝,對楊惟文道。
「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歇息。」
楊惟文不是沒眼力見的:「是。」
他一走,房門被重新關上。
賀詡然喝了口濃茶醒神:「可是阿姐有什麼事?」
這可是姐夫身邊伺候的。
「夫人掛念您,得巧剛得了幾張毛皮,便做了鹿靴命屬下送來,讓您出門在外,務必保重身子。」
賀詡然聞言,抬步過去接。
可走近時,他面色化為凝重。
「這種事讓下面的人送就行,何須你親自來,可是姐夫讓你帶什麼話來?」
對方風塵僕僕。
「太子病重,聖上有意宣葛軍醫入京,但徒生事變。」
「何意?」
「傳聖旨的宮人路上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