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眼去看已燃盡的香爐。
眸色淡了下來。
「當年哀家得賀家庇護,住進清遠伯府,嘉善是哀家看著長大的。」
「賀家嫂嫂得病去後,她和詡然沒了母親,哀家心疼不已,說是視他們為親生骨肉也不為過。」
她說起親生骨肉,嬤嬤神色稍暗。
娘娘這一生都沒有孩子。
先帝在時,主子還是貴妃,卻是有過身孕的。
別人只知娘娘落了胎,壞了身子不能再孕。
卻無人可知,那胎實則是先帝通過皇后的手加害的,只為了警告生了太子愈發張狂的皇后及其母族。
先帝精通算計,在他心裡,娘娘算什麼?
一個孩子罷了。
不過龍嗣,誰給他生不是生?
無非都是工具罷了。
只是沒想到娘娘身子這般不爭氣,以後不能再孕,到底虧欠。
娘娘小產後,先帝擺出深情的模樣,『獎懲分明』罰了皇后不說,還允娘娘一份恩典。
皇后會不知道先帝作為?
娘娘當時不恨嗎?
她們心裡都清楚。
先帝更沒有半點要隱瞞的意思。
他大大方方的陷害,卻栽贓在皇后手上。就為了警告皇后,認清君是君,臣是臣。
可深宮裡頭,誰能恨帝王?
娘娘權衡再三,沒哭沒鬧只要破例封嘉善為公主,說這孩子是她帶大的,也算半個親女。日後嘉善能隨時出入皇宮,陪她左右。
看看,娘娘多懂事啊。
即便不合規矩,可公主而已,又不是皇子,沒有半點威脅。在先帝眼裡,真算不得什麼。
也就允了。
就因為娘娘的識時務,待先帝相中應乾帝為下一任新皇后,就把他掛在了娘娘名下。
別看如今聖上時常過來看望娘娘,很有孝心。
瞧著視娘娘為親娘。
可人啊,誰不會演戲?
娘娘和他母慈子孝演了三十多載。
太后:「哀家知道,杳杳那孩子吃了太多苦。」
「嘉善心疼她女兒,哀家也心疼。明明都在上京,可你瞧瞧,想見卻不敢見,送點心還像做賊一樣。她是哀家帶大的,哀家只會更心疼她。總要在後面推一把。」
太后嘆了口氣:「也不知那孩子發現後,會不會怪哀家多管閒事。」
————
出了皇宮後,沈枝意和虞聽晚是分開走的。
一個回順國公府,一個回少府監。
沈枝意心裡存著事,下馬車後,匆匆入府,神色並不好看。
她步子邁的很急。
「姐姐。」
庶女記恨婚事被毀,見了她,牙都要咬碎了,可還是擺著楚楚可憐的姿態,嬌滴滴裝模作樣的過來請安。
被她目不斜視,但出手一巴掌拍開。
「別犯賤。」
「這會兒沒空搭理你。」
庶女:???
沈枝意面色沉沉,徑直去了母親的院子。
沈母正翻看帳冊,見她進來面上剛有了笑意,就察覺她神色不對。
「怎麼了?不是去見你姑母了?」
沈枝意屏退屋內伺候的人,眼神直直看向沈母。
「姑母未出閣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姑母心裡有人對嗎?」
沈枝意說出自己一路上的猜測:「是……靖遠將軍?」
不然,她想不透,為什麼虞聽晚要進宮。
順國公府還有誰會和姑母有牽扯。
沈母面色稍變。
「打聽這事作甚?」
都是成年舊事了,沒必要再提。
「這話你在我面前說也就算了,不許在你父親跟前提。免得又要罰你。」
「母親!」
沈枝意:「這些年都是姑母護著我的!」
「我七歲那年,被父親責罰。母親護不住我。阿姐要護我卻得了一頓家法,是我知道宮裡有個姑母,求過去的。」
「姑母起先不待見我,可我不知為何,就是願意親近她。以至於被她庇護多年。」
「至此後我惹了禍,姑母擺平。父親一個四品官員,在這上京遍地達官顯貴裡頭是不夠看的。可我能在外招搖撞市,不是沈家給我的底氣。」
「您該同我說!」
等她再出院子,面色沉的不成樣子。
沈枝意的心墜入冰窖。
只覺得冷。
她深吸一口氣,思緒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轉頭冷靜吩咐身邊的婢女:「去請蕭世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