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开牌局通常都在西边的一处三层小洋楼,这里是从前傅夫人开沙龙的地方,夫人过世后,里面布置一如往昔,琴房、小客厅、茶歇室还有温室花园,均保持着众人记忆中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刚穿过屏风,就听得一阵裹着香风的娇笑:“瞧瞧,瞧瞧,我说什么不是?”
许安琪趴在傅君守肩头,手里拿着把羽毛扇,那扇子和她身上的晚装都点缀着撒了晶粉的白绒羽毛,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只珠光宝气的白凤乌鸡。
“年轻人之间哪儿有隔夜仇,更何况——陆司令到底是大度。”她向傅九思招手,“阿弟过来坐,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说不见人,真就一晚上都不露脸。”
傅君守与陆免成分享他的古巴雪茄,淡蓝的烟雾把琉璃灯光衬得更加光怪陆离。
傅九思刚把鸟放在门口的提花架子上,就听得傅君守笑道:“你搅了我们两家的大好姻缘,也亏得你是个小子,要是个丫头,就把你赔给陆司令家当媳妇儿。”
傅九思这才知道身旁这人就是陆免成,陆若拙那个窝囊废的亲大哥。
他并没有感到太意外,毕竟人迟早是要见的;只是没想到他跟人借了个火,俩人居然还就此攀谈了起来。
就在他愣神这一小会儿,肩膀突然一重,被人推着走到了牌桌前,接着就被按着坐下了。
陆司令神色和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傅九思:“……”
他倒没想赖,之前揍陆若拙是有缘故的,今日与陆免成起约也是有缘故的——毕竟他二人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陆免成跟着在牌桌前站定,指着傅九思对面那人:“你别跑。”
许安亚乐道:“哟呵!这就来底气了!我说你怎么撒泡尿还撒没影了,原来是去搬救兵。”说着,打了一下傅九思的手背,“胳膊肘净往外拐!”
傅九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说自己赖了我多少账,反倒怪起我来了。”
许安亚摸牌:“那不是您老身价丰厚么,随便分点下脚料都够旁人吃一年的,怎么好意思再跟我要债。”
傅九思的视线从他那蓝宝石领扣滑到瑞士进口手工金怀表:“你属糖公鸡的罢?”
许安亚没听懂:“什么糖公鸡?你要骂我,不应该骂铁公鸡么?”
陆免成哂道:“人铁公鸡是‘一毛不拔’,许二少不仅‘不拔’,还‘倒黏’!”
屋里的人都乐了,许安亚手指点了点傅九思,笑得咬牙切齿:“你啊!”
笑毕继续打牌,突然,东位那人敲了敲桌子:“放下。”
许安亚搓了搓手:“廉哥儿好眼神!”说着把方才趁人不注意藏的一张牌现了出来。
宋廉指腹摩挲着牌花:“你倒不如问问,陆司令这是晓得了他的手艺,故意拿捏你我来。”
陆免成好奇:“什么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