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到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秦丹霞才醒過來,伸了個懶腰,才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而後拉開了房門。
秦今朝正站在門外。
正看見顏丹霞還沒徹底清醒,眼神兒有些迷濛,臉上還帶著睡醒後的暈紅。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才兩點多。」
他一想到顏丹霞就在隔壁的房間睡著,就激動得心臟無法平靜下來。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雜誌,又閉上眼睛眯了一會兒,卻到底沒有睡著,於是就乾脆爬起來,卻把燕丹霞也給吵起來了。
顏丹霞搖搖頭,揉了下眼睛,大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我平時睡午覺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起來。」
說著,她讓開門,秦今朝就進了來。見她挽了挽袖子,知道是想要洗臉,就殷勤地從廚房裡拎出一個巨大的鐵皮燒水壺來,倒了半盆水在臉盆里,又伸手試了試水溫,覺得正合適,才給她介紹說:
「門外院子裡的自來水管,一到冬天基本上就凍住用不了,用水的話就去廚房。廚房的爐子是24小時生著的,上面會一直坐著熱水。用完了水之後再灌上涼水,繼續坐著就行。」
當著秦今朝的面兒洗臉,顏丹霞有些不自在,但讓她頂著一張剛睡醒的臉去面對他,更不自在。
秦今朝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瞧,顏丹霞先將毛巾投入到臉盆裡頭,投洗幾下將毛巾浸潤濕,在臉上輕輕擦了幾把,又去投洗,如此幾回,便是洗完了臉。
又將濕毛巾擰乾水分,搭到臉盆架上,拿起一旁掛著的干毛巾將臉上的水珠擦乾淨,後拿過放置在一旁桌子上的雪花膏,擰開瓶蓋,對著鏡子在臉上塗抹起來。擦完了臉,又重新擠出些雪花膏,分別擦在脖子和手上。
不用回頭看,顏丹霞就知道,秦今朝一直在看自己,那視線火辣辣的,盯得自己的後背直發燒。
她有些惱怒,回頭瞪了秦今朝一眼,「做什麼總盯著我。」
「因為你好看。」顏丹霞還是頭一次和他發小脾氣,又是一種全新的體驗,秦今朝不僅不生氣,還很享受。
顏丹霞頓時說不出來話了,剛洗過臉,擦了油,顯得白皙許多的皮膚上,便又暈出了淡淡的紅暈。
秦今朝唯恐把她逗惱了,連忙笑著說:「我在門口等你。」
顏丹霞「嗯」了一聲,等他出去了,才散了頭髮重新編辮子。
將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便有去客廳和崔勝芳夫婦兩個打招呼。
這兩位也是難得享受個安靜的休息日,崔勝芳在聽著收音機打毛衣,秦遠志在書房裡寫書法。也不硬拉著年輕人跟他們一起玩,反而鼓勵兩人多出去走走。
兩人出了門,秦今朝先帶她去附近的澡堂子、商店、飯店去認門。不過大年三十的下午了,所有的店都已經關門歇業,大門上鎖,窗戶外頭上了厚厚的窗板子。
倒是很多人家的煙囪都冒著煙,經過時能聞見裡面傳來的飯菜香氣。
秦今朝解釋說:「燕市冬天天短,且一到冬天農活就幹不了了,為了省糧食、省燈油,索性就貓冬,晚起早睡,一天只吃兩頓飯,第一頓是上午9點來鍾吃,第二頓就兩三點鐘吃。這邊的好多人家還保持著這種習俗。」
街道上,除了那些跑來跑去,見誰有炮就跟在屁股後面的小孩子外,就剩下些不修邊幅,穿著破爛的,抄著手叼著菸捲賣單的待業青年了。
兩人並肩走過時,有人朝著他們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這口哨被稱為「流氓哨」,是在調戲大姑娘。秦今朝攬了下顏丹霞的肩膀,將她護到另外一邊,而後凜冽的眼神精準地投向那人,那人連忙低頭,假裝口哨不是他吹的。
這種行為,嚴格說來,不算個事兒,但脾氣好的秦今朝卻容忍不了。
顏丹霞從秦今朝肩頭探過去,迅速看了那幾人幾眼,問:「這都是回城的,還沒有找到工作的知青?」
秦今朝點頭:「知青大批量返城,卻沒有那麼多的工作崗位可以提供給他們,為了這些人都能有口飯吃,允許個體經營、私營經濟是大勢所趨,也是必然。人沒有飯吃,就會提而走險,成為社會上的不穩定因素,最近燕市的治安也不太好,小偷小摸,甚至當街搶劫的事情時有發生,咱們這邊還好一些,距離政府大院比較近,不遠處就是燕市公安總局,再往遠一點走大概一公里左右,就是使館區……」
秦今朝問一答三,連顏丹霞還沒問出的問題都給解答了。
而後,繼續滔滔不絕,將這附近的環境給介紹個遍,介紹這附近胡同的典故,發生過哪些歷史事件等等,又在一個光禿禿,只剩下幾座亭子的小公園裡轉了一圈,欣賞了一群野鴨子在冰面上滑行,看見了戴紅箍的老大爺驅趕著偷摸去冰面上滑冰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