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峯想起醉酒那晚對方無意間說出口的話,始終沒敢再往前邁進一步。
臨下樓之前,他回憶起昨晚在周竟臉上捕捉到的一絲落寞,猶豫再三,終是沒能克制住心底的那份心軟,在門口玄關處,放下一張紙條,上面是他手寫的地址。
他害怕萬一周竟一覺醒來後悔,又擔憂簡訊邀約太過直白。
放好後,他才換好鞋,轉身下樓。
顧峯的家是離北京不遠的一個小城,車程不到兩小時。他坐在車內,望向窗外,暖融融的冬日陽光輕柔地灑在他的臉上,而他的思緒還是不由自主地飄向周竟,他問自己,對周竟到底是喜歡多一點?還是僅僅出於一時的心軟?亦或是二者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模糊不清?
午後周竟悠悠轉醒,他抬手遮擋刺目的光線,意識回籠之際,想到此時的顧峯應該早已經到家了吧。
其實他沒有告訴顧峯,自己昨夜在他的床上失眠了,他想起顧峯從萬寧飛回北京的那一晚,他放任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恍惚間,他記得顧峯將他扶上床,那一刻,他是清醒的。
他借著一點微弱的意識,抬眸看見顧峯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慢慢靠近自己,但那一雙眼睛裡的神情卻怎麼也看不清,直到他清晰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和他的交相纏繞。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會妥協,默許顧峯的靠近,可就在最後的關頭,他還是借著本能抬手推開了那個人。
他已經太久沒有談過戀愛,早就忘記心動是什麼滋味,所以他推開顧峯後才下意識的反應過來,一瞬間心跳有些微微失控。
後來他聽到顧峯那句:「做夢呢…誰喜歡上你了」時,又暗自鬆了一口氣。
但也在那人離開時,覺得有什麼東西憋在了心裡,說不上來...
而這種悶悶的感覺此刻再次席捲而來,周竟煩悶地抓過手機,解鎖屏幕,一條陸喻舟的簡訊映入眼帘:
[今晚,陪我出來喝一杯吧]
也許是覺得有了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他把思緒從顧峯身上收了回來,立刻給陸喻舟回了一個:
[好,地址發我]
入夜時分,本來準備空手赴約的周竟,突然意識到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而陸喻舟偏偏挑這個節骨眼約他,一定是因為他忙完了所有的事情,歇下來後,真的需要他這個朋友陪了。
這麼想著,周竟便又回來從顧峯的酒櫃挑了瓶最好的酒,來到了陸喻舟早早訂好的高級日料的包房外。
推開門,陸喻舟的身影就落到了他的眼裡。大半年沒見,只見他一襲白色襯衣,身姿挺拔,清冷的氣質仿佛與這熱鬧的年關格格不入。
周竟走近幾步,瞧見他那張漂亮又禁慾的臉上,隱隱透著幾分疲憊,藏在眼底的落寞即便極力掩飾,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怎麼?事兒都搞定了,才想起我這個朋友來?」周竟剛一落座,率先開口,話語裡帶著熟稔的打趣。
陸喻舟很自然地從周竟手裡接過酒,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拆著包裝,應道:「嗯,都處理完了。其實,我離婚有段時間了,選在這時候公布,也是因為看你在熱搜上掛得太久,想幫你分擔點熱度。」
「哼,還算你有點良心。」周竟挑了挑眉,不留情面的拆穿他,「不然,我還以為你其實就是想趕在年末沖個壓軸熱門KPI。」
「哈哈,還是你最懂我。」陸喻舟笑著,手上動作沒停,眨眼間已將酒倒入杯中,馥郁的酒香瞬間瀰漫開來。
陸喻舟輕抿一口:「這酒倒是不錯」
周竟接過酒杯,二話不說,仰頭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帶出幾分暢快。
他咂咂嘴,心想這顧峯選的酒倒是不差。
「說說吧,到底咋回事?別告訴我,你出軌了啊。」
陸喻舟笑著搖頭,又給周竟續滿:「真就像官方聲明說的,啥事兒都沒有。不過,先不提我,你瞧你進來時一臉惆悵,咋回事?戀愛了?」
「戀愛?」周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睛微眯起來,「你認識我這麼多年,我戀不戀愛你能不清楚?」
陸喻舟笑著不說話,周竟知道瞞不過他,嘆氣道:「也就前段時間,我投了個導演,本來大家就是睡一覺的關係,各取所需,相處的也挺自在,結果這距離一近,反倒渾身不得勁了。」
陸喻舟深知周竟的過往,自從趙子郁之後,他好像再也沒有為感情的事情困擾過,哪怕是流露出一絲情緒。如今這細微的變化,讓陸喻舟不禁對那個能牽動他心緒的人好奇了起來。
剛想開口細問,卻見周竟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酒瓶,岔開話題:「你還說不說了?不說我走了,每次都要跟我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