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竟想了想,顧峯確實那天沒直接答應。
他隨即調整好心態,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那我現在約你,有時間嗎?」
「不好意思,有約了。」
顧峯繞過他,朝著自己的車位走去。臨走前甚至還貼心地衝著劇組路過的工作人員打招呼,完全不理會還站在路旁的周竟,隨即開門上車,絕塵而去。
尾燈的紅光在夜色中漸行漸遠,周竟站在原地,感覺有細小的沙粒被夜風捲起,打在臉上微微發疼。
他想起助理曾說過,顧峯這三年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工作,像在逃避什麼。
當時他不以為意,現在卻突然明白了那種感覺——就像他現在,明明可以轉身離開,卻偏要追上去自討沒趣。
周竟揮了揮手,招來助理,緊跟在顧峯車後。他倒要看看誰能讓顧峯接二十分鐘的電話,又是誰能讓他這麼迫不及待收工就走。
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入霓虹之中,周竟緊盯著前方那輛熟悉的大切諾基。
等他跟著顧峯開了半小時車,來到一家餐廳,他坐在車裡,就看到了對面從一輛路特斯上下來的洛聞。
餐廳暖黃的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街道上,周竟眯起眼睛,看著洛聞熟稔地拍了拍顧峯的肩膀。
兩人笑著打招呼,洛聞親昵地摟著顧峯的肩膀走進了餐廳。
周竟看到顧峯嘴角揚起的弧度,那是他許久未見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周竟讓助理把車停在路邊。他透過車窗就看到坐在餐廳靠窗位置的兩個人,顧峯似乎心情不錯,輕鬆地和洛聞碰杯喝酒。
「北北上學的事情多虧你了,謝謝你洛聞。」
「峯哥,跟我就別客氣了。話說你這部電影是不是馬上殺青了?」洛聞說完,舉起紅酒杯輕抿一口,眼睛盯著顧峯,發現他似乎有些微微走神。
「嗯,後天殺青。」
「那,提前恭喜殺青大吉了。」洛聞又朝顧峯舉杯。
「謝謝。」
「下一部電影,有計劃了嗎?」
顧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我打算把《烈日焚心》重新填補內容拍了。」
聽到這個片名,洛聞的握著紅酒杯的手猛地攥緊。《烈日焚心》是他們一起籌備的第一個項目,當時因為資金問題被迫擱置。
他記得顧峯為這個劇本熬了無數個通宵,記得他們在深夜的辦公室里為某個情節爭論不休,最後總是以他的妥協告終。因為顧峯談起電影時眼裡的光,總能讓他心甘情願認輸。
只是世事難料,沒想到自己卻成了親手毀掉這個夢想的人。
他迅速調整好了情緒,低聲開口:「峯哥,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但我還是想對你說聲抱歉,是我毀了我們的夢想。如果有機會重拍...」
「洛聞,都過去了。更何況《颱風過境》如果沒有你的資金救場,就沒有後來的我,你不虧欠我的。」顧峯及時打斷他,又把酒杯遞了過去。
「好,那預祝你開機大吉,一切順利。」洛聞知道這是委婉的拒絕,再多說就矯情了,於是假裝釋懷一笑,與顧峯碰杯。
酒杯相撞之際,突然間兩人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光,像是有人故意開了汽車的遠光燈晃了他們一下。
洛聞驚訝地朝窗外看去,就看到了Zayne那輛騷氣又晃眼的慕尚,他瞬間明白了顧峯剛剛落座時走神的原因。
「你這樣讓我懷疑你其實根本沒放下他。」洛聞很坦率,當著顧峯的面直接拆穿他。
顧峯被他這麼一問,有些愣神。他其實早就發現了跟在後面的車,從對方跟車到停車,再到剛剛的閃燈,他的餘光始終盯著。
他可能連自己都沒發現,面對洛聞,他今日難得露出久違的親昵笑容。
明明之前為了不讓洛聞心存希望,他都刻意保持距離。
那今晚又是為何呢?他有些害怕細想。
「你說誰?Zayne?」
「是啊,那天在聚會上我看見了,你的手,還疼嗎?」洛聞的話試探意味很明顯,看似在問顧峯的手,實則在測試他的心。
「小傷,不礙事。」
「他就是周竟吧。」洛聞一邊用刀叉切牛排,一邊漫不經心道。
「他不是。」顧峯想不明白為何會下意識否認,但否認得太快,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哦?我怎麼覺得你在嘴硬?」洛聞笑道。
顧峯突然不說話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顧峯盯著杯中剩餘的紅酒,拿起來一飲而盡,喝的時候他想起醫生叮囑過他注意胃,少喝酒。
但有些時候,酒精是逃避的最好藉口。就像現在,他寧願被當作醉酒的失態,也不願承認自己還在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