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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朝自己伸出手,言簡意賅:「水。」

他試圖反抗:「小俞,這個不行。這個是我要……」

「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真是放外面野久了,膽子竟然大了這麼多。

沈逸緩緩低頭,握著那水瓶的手緊了緊,還是交了出去。

洛奕俞擰開瓶蓋,沒有過多墨跡,直接從他頭頂上澆了下來。

此時正值寒冬。

水流順著他的頭滑落,髮絲黏在額前,更多的,則是流進了衣服里。

風一吹,冷的滲骨。

「清醒些了嗎?」

沈逸打了個哆嗦,聲音顫著:「抱歉。」

那礦泉水瓶,被洛奕俞輕而易舉捏扁,隨手丟進垃圾箱裡。

沈逸舔了下唇邊殘留的水滴。

似乎,是要甜一些的。

又不免覺得難過。

那麼簡單的願望,被鎖在城裡一輩子,甘願把自己焚燒殆盡。到頭來,只是想要瓶水而已,他卻都無法去幫一把。

是啊,他的處境,又好到哪裡去了?

洛奕俞擺明了要跟他回酒店,且看臉色明顯陰沉沉的,他必然不會太好受。

沈逸大腦亂成一團,慌亂道:「小俞,你聽我說。這地方不像城裡,實驗體地位低,你在這兒暴露可能會有危險……」

「連這種話都能說出口。」洛奕俞懶洋洋掀起眼皮,「不如哥好好想想,為城內實驗體地位為什麼上升了?」

沈逸磕磕絆絆:「這地方,防備系統什麼的肯定比城內先進,你可能會有危險,等回去再……可以嗎?」

他的脖頸被一把掐住。

不算太用力,卻瞬間堵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無法發出一丁點聲音。

「你在裝什麼?」

洛奕俞一點點加大手上力度,慢條斯理:「你明明才是最期望我去死的,不是嗎?」

沈逸被掐得喘不上氣,卻連摳開洛奕俞手的動作都沒有,克服著本能——或者說,順從洛奕俞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就這麼微微仰著頭,獻祭似的任由他掐。

生理性淚水一點點填滿眼眶,沒掉下來。垂在身體兩側的胳膊小幅度抽動著,卻依舊沒什麼反抗意思。

是啊。

他當然是最想殺洛奕俞的那個人。

他都已經不成人樣了,憑什麼連個念頭都不許有?

沈逸張開嘴,費盡全力才從喉嚨間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求饒似的:「我……我不敢的……」

洛奕俞另一隻手緩緩伸向陳莫笙剛剛給他打的那枚耳釘,不輕不重地揉捏著。

只是耳垂而已。

可沈逸身體卻有了下意識反應。

「顏色不錯,確實很襯你。不過,不應該打在這兒。」

他視線極其曖昧掃過沈逸胸前,終於鬆開了手,任沈逸雙膝發軟跪在地上拼命咳嗽,大口喘著新鮮空氣。

這才緩緩道:「太有本事了,沈逸。原來你更喜歡完全不問你意見直接動手的?就非要賤到這個地步?」

果然是生氣了。

沈逸抬手,輕輕碰了碰洛奕俞剛剛掐著的地方,感到一陣悶痛。

估計過會兒又是青紫一片。

他踉踉蹌蹌爬起,顧不得自己,討好似的抓住洛奕俞手腕:「只是剛認識一天而已,小孩子心性,愛撩撥人,沒什麼別的意思。你別生氣。」

又道:「別在這兒殺人……我不是護著他,是殺誰都不好。實驗體傷人會引起大亂子的,你也可能會受傷,小俞,聽話。」

語氣卑微至極,專挑洛奕俞喜歡的說。

出乎意料的是,洛奕俞倒是坦誠:「我跟人做過交易,不會在這動手……不過,哥,你又是怎麼區分人和實驗體的?」

他將自己的衣領向下扯了扯,白到病態的脖頸間沒有一絲多餘的痕跡:

「你看,你看看我。我現在也沒有編號了……什麼都沒有。在你心裡,我可以算得上是人了嗎?」

沈逸說不出話來。

實驗體外觀與人類一般無二,編號確實是唯一區分的方法……

可沒了編號的洛奕俞,就配稱作「人」了嗎?

自然,是不算的。

只是用特殊手段抹平了印記而已,說到底,也還是個贗品。

他不敢將這話說出口,卻也沒法承認這個曾經被自己殘殺的孩子算人,便只是沉默著,低頭一言不發。

洛奕俞「嘖」了一聲,鬆開扯著衣領的手,平靜道:「回酒店再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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