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鷺的想法卻有些不同,她將方才的推測講給沈舟雲,而後補充道:「我們再三告訴陳銳他被三小姐供出來了,他卻沒有順勢將三小姐拉下水,所以我覺得三小姐可能真的沒有參與謀殺。」
「若是如你所想,譚秀林知道了譚雨淼與陳銳的關係,那無論她們二人的姐妹情真不真實,只要譚雨淼害怕事情被捅到譚老爺面前,她就有充足動機殺人。」
說罷,沈舟雲又話鋒一轉:「你憑著陳銳的反應來界定譚雨淼有無罪責,其實是你憎惡陳銳,先入為主地以為他得知譚雨淼告發他後就不會為她隱瞞——他是一廂情願、扭曲噁心,但顯然他真的沉溺於自己營造的深情中。」
李星鷺愣了幾秒,隨即明白了沈舟雲的言下之意:「如果他真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大情種,那我們更不可能從他口中得知三小姐在案件中發揮的作用了。」
「他不肯說,那就問譚雨淼本人——讓譚老爺來問她,興許為了暫時保住性命,她會寧願招供待在大牢里。」
沈舟雲一如既往地打算使用恐嚇的方式,不能用刑,那便施加一些精神壓力。
但李星鷺卻果斷的搖了搖頭,沒有片刻猶豫就答道:「老爺只要知道三小姐與陳銳的關係,他不會管三小姐是否自願,他只想處理掉妨礙他維持體面的人,而三小姐如果因此而招供,那和屈打成招有什麼區別——她可能只是為了活命而認罪。」
話音剛落,她立即想起和沈舟雲在審問譚雨淼時發生的爭執,她怕對方誤會自己又在抨擊他的作風,連忙解釋:「我不是反對在辦案時採取一些非常手段,有時候我也覺得耍點小手段會方便許多,但是這個度很難把握好,一不小心,最終會反噬到我們自己身上。」
說這番話時,原主的下場和沈舟雲在原書中的命運不由得浮現在李星鷺腦海中,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舟雲仍然遲遲沒有回應,李星鷺緊張的抿了抿唇,遲疑的喚了他一聲:「沈大人?」
沈舟雲回過神來,側頭望了她一眼,星眸中情緒複雜。
他並沒有誤解李星鷺的話,她言語中的真誠他不至於聽不出來,但先前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些,要麼是不敢,要麼是不想,時至今日,他才聽到一句對他作風的客觀評價。
他真的違背了辦案的初心嗎?
沈舟雲很認真的思考了李星鷺的話,但卻沒有將心底的ⓌⓁ疑問宣之於口,而是轉身招來了提刑衛,讓他們暗中潛入陳府,在陳銳的居所中尋找證物。
眼看著剛才的話題沒了下文,李星鷺滿腹疑惑,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來繼續話題,等她絞盡腦汁的組織好措辭,正要向著沈舟雲開口,提刑衛卻已經按照陳銳的口供,帶回了藥人女屍的其他身體部位。
見到那一堆碎成一塊塊的白骨,其中甚至混雜著五臟器官,李星鷺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她不自覺的合上了嘴,把剛才想要說的話拋在了腦後。
她跟著搬運屍骨的提刑衛來到驗屍房,獨自將散亂的屍塊在一張鋪著白布的長桌上擺放好,然後挽起衣袖,開始還原屍體的全貌。
碎屍是法醫業內公認的最棘手屍體類型之一,因為在驗屍之前,必須要一個部位一個部位的比照著,正確還原死者生前的模樣,然後才能開展下一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