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朝她發難的是鍾燕回的姐姐鍾雁歸,而不是鍾燕回本人:「先不提燕回她腿腳不便連站都站不起來,且說她在案發前一直與琮明那孩子在宅院外賞景,她們母子二人是同時抵達案發現場發現屍體的,難道你懷疑琮明在撒謊嗎?」
李星鷺早有預料,自然沒有因為她陡然變得嚴厲的氣勢而慌了陣腳,她只是口吻平靜地答道:「我不認為蔡小公子撒謊,也不覺得鍾夫人所交代的、關於她發現屍體的經過是假話,但她省去了一部分,最關鍵的一部分——花瓶根本不是兇手在行兇過程中打碎的,在我們聽到那一道碎裂聲前,申將軍早就已經遇害身亡了。」
她從牆邊拿起一早備下幾根木棍、兩塊冰和一個花瓶,仔細地演示了一番如何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令花瓶掉落在地發出聲響。
「案發當晚我就有些疑惑,地面上的鮮血太多,可申將軍的屍體上分明只有一道傷口,出血量與實際情況嚴重不符,因而我伸手去摸,發覺血跡中可能滲入了冰水,可我不明白兇手那麼做的目的。」
李星鷺指著在地面上逐漸融化的冰塊:「直到現在,我知道了這是製造不在場機關的其中一環。」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鍾雁歸的神色也不由起了幾分波瀾:「就算如你所說,花瓶掉落是機關所致,但人人都能製造這個機關,光是一個所謂的不在場證明,不足夠你攀扯燕回。」
「人人都能製造這個機關,但並非人人都能掩蓋這個機關發揮的作用。」
李星鷺的掌心拂過那幾根木棍、再是未完全融化殆盡的冰塊:「如果我們眾人抵達案發現場時,這些東西還遺留在原地,那兇手製造這個機關的意義也就白費了,所以她必須保證自己能夠及時收回木棍和冰塊,也就是說她要成為第一個發現命案的人。」
這番話已然很難挑出錯處,而且不等鍾雁歸繼續出言反駁,李星鷺又接著道:「木棍、冰塊都是能夠輕易拿到的東西,可是諸位,你們看到一個人捧著這兩樣東西走在路上,會不會對此留下深刻印象?」
「那麼兇手是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將這兩樣東西帶進案發現場製造機關、又在事發之後安全收回它們呢?」
幾乎是在她道出問題的下一秒,回答就在她耳邊響起:「輪椅。」
她轉身朝沈舟雲笑了笑,全場之中能想到這一點的未必只有他,但敢冒著與鍾雁歸作對的風險說出答案的卻只有他。
「沒錯,如果兇手是一個腿腳有疾的人,她當然就能夠藉助輪椅來運送作案工具,畢竟誰也不會去關注輪椅中是否藏了什麼東西。」
哪怕說到這個地步,在場眾人已然或明或暗地將懷疑的視線投向坐在輪椅上的鐘燕回,但鍾燕回的神色卻絲毫未變、仍像平常那般溫婉嫻和的微笑著。
這是個演技和心理素質都不遜色於譚雨淼的兇犯,李星鷺意識到這一點後也唯有在心底苦笑一聲。
她沒有停留在這裡,也沒有再談論申宇強被害一案的細節,而是踏出門去,往下一個目的地而去,期間路過庭院的那棵大樹,她刻意頓住腳步:「這是嚴長史遇害的地方,兇手將他一劍穿心,足見武功劍術的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