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瞬間甚至產生了想要逃跑的念頭,可他被enigma緊緊地圈在懷裡,就像是親手將自己送進餓極的豺狼虎豹的嘴前的羊羔,完全不可能逃得掉。
同時長時間浸泡在濃郁的信息素中的感覺也讓尹秋白自己渾身發熱,他不是beta,卻錯覺自己此時此刻正在體驗著omega發情的感覺,像是來到了南方的雨季,整個人潮濕得可以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到了這種地步,他已經聽不清楚面前的人究竟在問自己什麼問題,他只能聽懂對方咄咄逼人的語氣,那樣的步步緊逼讓尹秋白感到委屈至極,鼻子一酸,眼淚就跟著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更濕了。
溫鈺閔感覺到滴落在手臂上的水,一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懷裡的人應該是在哭。
可哭也哭得很漂亮。
beta鼻腔里哼出小聲的哭音,他越是脆弱,enigma那種刻在本能中的獸性就越是想要把他摘下來啃噬品嘗。
但想歸想,溫鈺閔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耐下性子來哄對方:「……怎麼哭了?」
尹秋白也覺得這樣忽然開始狂掉眼淚丟人,於是抬起手想要去擦自己臉上的淚水,手背用完了用手心,可擦來擦去,眼淚卻還是沒有止住。
這場哭泣打開了他心中的某個閘門,不只是對溫鈺閔此時欺負自己的怨怪,兩輩子積攢下來的酸澀委屈也順著閘口傾瀉而出,眼淚根本擦也擦不完。
他這樣子把溫鈺閔也嚇了一跳,溫鈺閔難得地有些手忙腳亂,他也伸手去擦尹秋白的眼淚,又抱著人微微傾身,拿了放在茶几上的紙遞給對方。
「別哭啊,」他輕輕拍撫著尹秋白的背,柔聲細語地哄著:「小秋別哭,我錯了。」
尹秋白覺得自己真正哭起來的原因無法解釋,也不想認下因為對方的逗弄哭個不停的罪名,於是磕磕絆絆地找起藉口:「好疼……」
「哪裡?」
溫鈺閔連忙抓住他伸到自己面前的那隻手,低下頭,看向他手上那道被玻璃劃傷產生的細小傷口。
他皺起眉,一邊拍了拍尹秋白的背,一邊柔聲哄著:「乖,我幫你擦點藥。」
落在背上的手輕而溫柔地一下一下順著尹秋白的背,這讓他的情緒一點點平復下來。
他喘勻了氣,感覺到手心被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擦過,低頭一看,溫鈺閔在往自己傷口上擦碘酒。
那道傷口其實很小,玻璃片應該沒有劃得很深,只流了很少的血,溫鈺閔卻處理得非常小心翼翼。
擦完藥,enigma又十分鄭重其事地在藥箱裡面翻出紗布,在beta的手上纏了幾圈。
尹秋白看著對方大張旗鼓的架勢有些欲言又止,覺得因為這樣的小傷口哭成那樣的丟臉程度其實也好不到哪去,但看著對方認真的樣子,他還是沒好意思出聲打斷。
溫鈺閔最後在包紮的收尾處扎了一個蝴蝶結,這才抬起頭跟尹秋白說:「好了。」
尹秋白小聲嗯了一聲,溫鈺閔抱著他站了起來,又轉身把他放在了身下的沙發上。
「我去給你拿杯水。」
尹秋白沒等多久,裝著溫水的玻璃杯就被遞到了手上,他下意識結果,放在嘴邊喝了幾小口,又感覺到身邊一沉,enigma靠著他坐了下來。
見他喝得差不多了,enigma貼心地從他手中接過杯子,放回到茶几上,又詢問:「好點了嗎?」
尹秋白又點了點頭,他不動聲色地抬起眼,和溫鈺閔對上了視線。
先前兩人剛見面,都處於激動的情緒之中,現在稍微緩過來一些。
溫鈺閔伸手輕輕理了一下尹秋白鬢角有些雜亂的頭髮,率先開口:「現在小秋能告訴我,一聲不吭地跑出國來找我,是要幹什麼了嗎?」
是專程為了出來找他,是因為想要見到眼前的enigma。
尹秋白心中這樣想著,嘴上是萬萬不可能開口這樣說的。從聽到溫鈺閔電話里激將的話語,到坐上航班飛往國外,他全是靠著激動和上頭的情緒,根本做不到將自己的想法用語言形容出來。
但人本來就不是一個只能用語言交流的物種。
組織措辭需要用理智反覆思考和揣摩,保證自己出口的話詞句達意,而將心裡話說出口的勇氣會在這一次次的斟酌中消磨殆盡,所以想要坦蕩地、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內心想法相當困難。
但做出一個動作,只要一個衝動,一個瞬間。
尹秋白閉上了眼睛,放空自己的大腦,將自己的身體還給直覺。
他伸手,抱住了眼前的enigma。
溫鈺閔感覺尹秋白幾乎是撲倒到自己的懷裡,那赤誠的、毫無保留的擁抱讓他的心間一顫,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伸手回抱住了對方。
「小秋?」
面對溫鈺閔的疑問,尹秋白沒有說話,只是仰起頭,再一次和對方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