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免又回想起半小時前的事來。
「好啦,現在我也親回來了,你不要再難過了。」
蘇沉星的吻一觸即離,隨即輕快的聲音響起, 卻猶如一盆冰水,將周應淮心底剛升騰起來的旖念澆得透心涼。
理智回籠後,他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吻並未帶有什麼旖旎意味,只是蘇沉星誤解了他難過的原因,學著他昨晚的動作寬慰他,表示自己真的不在意。
這讓他胸口泛起一陣酸澀,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被這個吻暫時壓制,反倒讓他生出了幾分無可奈何的苦笑。
他果然永遠都拿蘇沉星沒辦法。
……
大門突然被拉開,來人的動作頗有些粗暴,發出了巨大的聲響,蘇沉星被嚇了一跳,手上的勺子不慎磕到了碗沿,周應淮不悅地蹙起眉,將目光從蘇沉星臉上移開,冷冷地望向門口。
只見陸復言穿著一身運動裝束,顯然是剛從一層後區的健身房出來,汗水亮晶晶地從臉上滑落,將領口浸出一片深色。他隨手將拳擊手套丟在了玄關處的地面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年輕人就是火力旺,一大早就開始打拳。」郭醫生已經吃飽了,靠在椅背上下打量著陸復言,嘴上發出「嘖嘖」的感嘆聲。
陸復言沒有搭話,只是緊盯著周應淮不放,那張總顯得有些沒心沒肺的臉上此刻明明白白地寫著不爽。
他早上剛起床就收到了母親發來的語音,睡眼惺忪地點開之後,母親的聲音立刻在安靜的臥室里炸開。他頓時清醒了,打開手機找到了周應淮親吻蘇沉星的那個視頻,反覆看了好幾遍。
怒火在胸腔里翻騰,周應淮怎麼敢?趁人家睡覺偷親算什麼本事?他幾乎想立刻爬起來揍周應淮兩拳,但腦海里卻回想起這兩人平日裡的親昵姿態,鬼使神差地就浮現了一個念頭。
說不定……蘇沉星就算醒著,也會欣然接受這個吻呢?
這個認知比視頻本身更讓他心口發悶,陸復言煩躁地又看了一遍視頻,隨即點開和鍾盛的對話框,徑直發過去一句:【你看到沒有?】
對方的回覆在下一秒彈出,只有簡單的三個字——【看到了。】
這算什麼意思?鍾盛喜歡蘇沉星的時間比他還長,為什麼顯得如此平靜?陸復言越想越窩火,乾脆拎著拳擊手套去了健身房,將沙包看成是周應淮的臉,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個小時才罷休。
如今一出來就對上他這張十分惹人厭的臉,無疑是又刺激到了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經。
「陸老師,你吃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點?」蘇沉星不知道陸復言又犯了什麼軸,但此時的氣氛明顯有些尷尬,於是輕咳兩聲開口,打起了圓場。
「我沒準備他的份。」周應淮將筷子一放,慢條斯理地抽了張餐巾紙擦拭著嘴角,「不好意思了,陸老師。」
他冷冷地回望過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頓時火花四濺,郭醫生不由得坐直了身體,滿臉都是吃瓜的興奮。
只見陸復言了冷笑一聲,徑直走到桌邊,拿起蘇沉星面前吃到一半的吐司,三下五除二地塞進了嘴巴里。蘇沉星根本來不及阻止,愕然道:「陸老師,這是我吃過的……」
陸復言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兩下,硬是將嘴裡的半片吐司咽下,他挑釁般地舔了舔嘴角,對著周應淮挑眉道:「味道不錯。」
周應淮眼神暗了暗,卻沒接他的話茬,而是將視線投向了玄關處那副拳擊手套,話鋒一轉:「巧了,我也練過幾年拳擊,不然改天和陸老師切磋切磋?」
「求之不得。」陸復言聞言眯起眼睛,隨手扯了扯領口:「不然就現在怎麼樣?正好,讓沉星當裁判。」
藍顏禍水啊藍顏禍水!郭醫生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思考著是直接回診所呢,還是再留一會看看熱鬧。
這兩人活像是爭著開屏的孔雀,空氣中瀰漫的火藥味嗆地蘇沉星太陽穴直跳,他就算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今天的爭端是因自己而起。他剛要開口,就見手機一震動,江景明發在節目錄製群的消息明晃晃地顯示在鎖屏上。
他如獲大赦,立刻舉起手機晃了晃:「你們還是改天再打吧,離開漁節只剩下四天了,今天所有人都要一起彩排。」
「你們的台詞都背熟了嗎?」他挑眉看向兩人,故意拖長了音調。
周應淮面不改色,那本薄薄的劇本到手時他就翻了幾遍,記了個七七八八。反倒是陸復言直接黑了臉,他一想到自己抽了個媒婆的角色就心塞,本來在蘇沉星的安撫下已經接受了事實,但一看到那些「哎呦喂」、「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我老婆子還會騙你不成?」等浮誇台詞,內心隱隱有些崩潰。
「背熟了。」見周應淮點頭,陸復言也咬牙切齒地接了話。
……
眾人在排練室里集合,江景明手上拿著劇本,見人都到齊後才開口:「復哥說他有事,晚點到,我們先開始。」
隨即他朝陸復言揚了揚下巴:「陸老師,你先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