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下來的時間,可以全部用在魔法的學習上,他必須將過去荒廢的十八年全部補回來。
白晝攥著這枚油晶,雙手背在身後,儘可能的不被人發現。
事實上他所在的這個區域還活著的人已經很少了,更多的是身上破了個大洞倒在地上喘息,等待死亡降臨的人。
像個破布娃娃似的。
白晝身上的衣服還算乾淨,只有臉上剛蹭到了灰,乾淨漂亮的模樣和周圍亂糟糟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臉上的淚痕,也使他看上去更像一隻被主人遺棄在路邊的,皮毛雪白柔順的獅子貓。
他側過頭,望著不遠處掛在指示牌上的一個的屍體出神,嘴角不自覺的露出個笑,甚至愉悅的哼著支曲子。
是魔法工會送亡者的哀悼歌。
本該悲傷肅穆的曲子,被他哼的格外輕快。
「怎麼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就變成個小花貓了?」
加梵那低懶悅耳的嗓音突然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低低的轟鳴聲。
是魔法機車。
白晝的哼唱聲戛然而止,一扭頭,就看到這人跨坐在機車上,長腿微彎的杵著地面,彎著眸子沖他笑。
並在他看過來時微微側了側頭:「上來,我帶你坐這個玩兒~」
八百年前還沒有這玩意兒,前些天他看到來白晝家詢問的督察開著這種車,當時就挺想試試,現在趁亂正好。
原來他是去找這個了,白晝朝他挪了一步,很遺憾的搖了搖頭。
他看的出來加梵似乎很想坐這個,只是:「督察的車子有跟蹤魔法,並且每一輛王之軍隊騎士團都有編號和記錄,失竊的話,會一下子就被發現的。」
騎著它,就等於向督察部宣告自己的行蹤,而他現在需要的,恰好是隱藏行蹤。
加梵不爽的嘖了聲,很想告訴自己的魔導師區區跟蹤魔法,他能解除。
可他先前說了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不能現在就崩了人設,他擰著眉,在玩車和逗小魔導師玩之間猶豫了半秒,果斷選擇了後者。
加梵剛要下車,動作忽然一頓。
他探過身去,湊到白晝跟前,食指重重的在他臉上的淚痕上蹭了下,詫異道:「你哭了?」
說起了,自己剛才回來的時候,他明明挺高興的在哼歌來著?
真可惜,竟然背著自己哭?
他還想看看這張漂亮的臉蛋哭起來是什麼樣子呢。
「沒有,」白晝仰開臉:「我們走吧,這個機車只要不出無邊小鎮就沒事,你可以騎一段路。」這樣也可以節省時間。
他扶著車尾想上去,手臂卻被拽住不讓。
加梵此刻已經對騎這個車不感興趣了,他更好奇白晝怎麼哭了,便笑嘻嘻的問他:「不急,我現在更好奇你為什麼會哭。」
據他所知,這傢伙可不是輕易掉眼淚的那種人,除非哭能達成他什麼目的,比如剛才在墓園眸子濕漉漉的看自己那樣。
白晝:真沒哭……眼睛裡進灰了而已,不過這種話怎麼聽怎麼像藉口。
他再次扭頭看了眼四周,突然道:「我只是很詫異原來他們也會害怕也會恐懼,也會哭會露出這種……絕望無助的神情。」
「我覺得很可笑,可笑的令人想落淚,只是哭不出來罷了。我覺得這是他們應得的,即便在我最初的計劃里,並不是這樣打算的。」
「我一開始只是想利用那隻混沌獸,製造我死亡的假象,隨後離開小鎮,躲避監視。可魔獸來的數量遠超乎我的想像,我竟然感到興奮。」
「我無數次想殺了他們。」
他一口氣將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一時間竟覺得心口舒暢。
在過去,他沒有辦法向任何人訴說的恨意苦痛,在這一刻突然有了宣洩口似的,令他忍不住想說出更多惡毒的話。
但他看著加梵的臉,內心告訴自己不能嚇跑了使徒,便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將話語止住。
加梵臉上一絲錯愕都沒有,湖綠的眼眸專注的看著白晝,嘴角揚起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最終在白晝說完時,他露出了個近乎甜蜜的笑,雙指併攏隔著衣服輕輕的點了點白晝的心口:
「這裡,似乎從裡面開始壞掉了啊。」
白晝摸不准他在指責自己還是別的,眉頭微蹙起來:「誰知道呢,人心像蘋果,有時候裡面爛掉了,外面看起來還是和新鮮水果一樣,你怎麼就知道倒在地上的這些人里沒有爛蘋果呢?」
「你知道他們都曾是如何對待我的嗎?我不能感到暢快嗎?!」
「你看啊,哈哈哈哈你看看他們現在的樣子多好看啊!」他越說嗓音越發尖銳,笑聲似尖刺般劃破夜空,也將他一直以來用以偽裝的皮囊刺出道裂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