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是要從他曾說過的這個地方離開。
此刻的魏將軍廟仍是空空蕩蕩的,元提一踏進門就想起了昨日的異樣,本想開口告訴游光,可後者已經拉起她走到神像前,說了聲,「拜吧。」
「怎麼拜?」
「平日裡怎麼拜就怎麼拜。」說著,他自己先拜了拜面前的泥塑。
元提不明所以,但敬拜魏將軍是她曾經常做的事,如今也虔誠地俯身拜了一拜,而就在她抬首的時候,游光便拽住了她的胳膊,扯著她一起朝著那神像走了過去,眼看著就要撞上也未見停下。元提忍不住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正有一縷日光投下,晃得她抬手遮了遮,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商鋪林立,叫賣聲不斷,艷陽之下來往客人不是遮掩身形的妖魔精怪,而是穿著長衫的書生,身著錦衣的富貴公子……就在不遠處,周氏酒肆的招牌引得來往人群駐足,大家都想去周老闆新開的鋪子嘗嘗美酒。
好一番熟悉熱鬧的景象。
一向堅強的元提霎時間紅了眼眶,這讓一旁撐著傘的游光有些驚訝,「你說你在人間無親無故,無所留戀,我便真以為你只念著你那個朋友。」
「我在平陽城確實沒什麼親人和朋友。」元提飛快地抹了抹眼角,「可這畢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在這裡生活太久了。」
人間煙火,實在是太久未見了。她再習慣鬼市的生活,也終歸是個凡塵之人,怎會不貪戀人間?
仰頭一看,只見那周氏酒肆的二樓,周清正臨窗而坐,與幾個富商談著生意,她泰然自若,在這種生意場上遊刃有餘,正如元提所期待的那樣過著最安穩的日子。
不見還好,一瞥見好友的面孔,元提的眼眶又有些酸痛,她強忍著沒有讓眼淚奪眶而出,連忙低下頭不敢多瞧。
好在游光在這晴空萬里的日子還撐了把慘白的傘,傘面足以遮蔽住她的神情,只能聽到姑娘有些哽咽的聲音,「我看到那個陽寧神君又來到鬼市了,他不會再找清兒的麻煩吧。」
「不會的。」游光說得篤定,「這次回天宮他吃了不少苦頭,差點死在監牢里,幸得華真夫人救他脫困,這次也是見他已經想通了,才帶他一起來下界。至於華真夫人,更不會做這些事。」
「你們怎麼什麼都知道,還有什麼是你們不知道的事嗎?」元提悶悶說了一句,倒沒有埋怨什麼的意思,只是覺得他們每個人都如此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反倒顯得一直擔憂的她有些傻。
可這低聲嘟囔的一句話卻惹得游光忍不住笑笑,他偏偏頭看向傘面下的她,只見這姑娘眼眶通紅,卻又硬是擺出一副堅強模樣,努力癟著嘴站在那裡,可憐又有趣,真是難得一見,叫人忍不住安慰一句,「要是事事都能如我們預料,被我們掌控,天宮哪還會派人到下界探查。」
這話倒有幾分道理。
元提終於也忍不住問了,「天宮到底來探查什麼事?」
眼下兩人已經沿著西市的長街往安樂坊的坊門走了,元提看到周清生活順遂安穩便已滿足,為了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便專注地探究起鬼市的這樁大事。
可游光和遮莫一樣,每每聽到天宮派人來探查的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嘴上應著「是一件舊事了,無需擔心」,目光卻已經看向了兩旁的商鋪。
人間的市集遠比鬼市要熱鬧,吆喝聲中不乏百姓們聚在一起談天的聲音,而近來眾人茶餘飯後最喜歡談起的便是那赫赫有名的「棠園雙壁」,聽說那謝大人與丞相嫡女成婚後生下的孩子也是個天資聰穎的神童,年方七歲便能吟詩作賦,才智過人。
百姓為此嘖嘖稱奇,游光在一旁聽得也津津有味。
可惜他已經近百年未踏足過人間,聽完之後,還是得問元提一句,「他們說的都是誰啊?」
總算有一件事是元提清楚的,在凡塵人間生活了十餘載的她頭頭是道地給他講起了這些人間的大人物。
「棠園雙壁」說的其實是兩個出身姑蘇的大才子,他們分別名為沈夷和謝自,年少時便因才學出眾名揚天下,占盡了美譽,其後又惺惺相惜結拜為兄弟,來到京師後便共同建造了府邸取名棠園,世稱棠園雙璧。而那謝自驚才絕艷,冠絕江南,只是一條左臂被歹人所傷,傷口惡化,不得不斷臂保命,這份殘缺本是要斷送他的科舉之路的,畢竟從未有過殘缺之身為官的先例,但他的名聲實在傳得太廣,皇帝特召他來殿前,驚異於對方的才貌,一番交談後經破了自古舊例,允許斷臂的他參加科舉,而謝自也不負眾望,一舉高中,名聲大噪,世人皆稱其為折臂探花,其後又有同樣才華出眾的好兄弟沈夷從旁輔佐,為官之路可謂平坦順遂,如今年紀輕輕已升任為樞密副使,娶丞相嫡女為妻,膝下有一子年方七歲。=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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