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密信的時候,目光冰冷下來。私德有瑕,如何治得好一郡, 可偏偏畝產三石的食粟,是大漢開國從未有過的盛景,叫她也有了為難。
這封密信無法與外人道,誰叫審食其自個作的名聲不好。加上錢武治下人人稱讚的收成,若貿然擒他入長安問罪,恐引議論沸騰……
許久,呂雉吩咐大長秋:「你去建成侯府一趟,借賞東西的名義,叫二哥派遣人手去南陽,暗中查探,把錢武的底給我掀了。」
連帶著對南陽郡長史公孫易也生了不虞,她問:「公孫長史依舊陪在皇帝身旁?」
大長秋連忙出去,招來宦者耳語幾句,片刻轉身歸來:「回太后,還在。」
「讓皇帝過來,陪哀家和表妹用膳。」呂雉淡淡道,「英兒自進宮以來,他見過她幾回?」
話音落下,一隻小手高高舉起,劉越自告奮勇:「我去。」
母后討厭的人,統統拉進黑名單,他要把皇兄從勞什子長史的魔爪中拯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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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宣室殿,劉盈與一位青年相對而坐。
青年面貌端正,渾身充斥著書卷氣,卻並不白皙,也並不瘦弱,身形瞧著高大挺拔。聽聞陛下問起南陽郡守錢公,他恭敬地答:「錢公開明,並不以重權為傲,每逢決策都召衙署商議,上下皆是感念。」
「錢公渴求賢良,南陽官吏多為徵辟,天氣炎熱時,錢公自花錢財為我們送來粥水……」
佐以南陽的收成,公孫易的話仿佛更添一層說服力,劉盈俊顏溫和,覺得這才是上恤官吏,下恤百姓的好官,當即想稱讚一聲「能臣也」。
就在這時,近侍匆匆走來,輕聲喚道:「陛下。」
公孫易停下了話。劉盈剛聽到興處,頗有被打攪的不愉:「什麼事?」
「梁王殿下非叫奴婢通報一聲,說不願意打攪您,奴婢也沒法子。」近侍忙拜在地上。
公孫易很快直面了陛下的「變臉」——陛下露出一個笑容,語氣親近得不得了:「還不快請進來?」
他暗想,叔祖同他說梁王受寵,陛下和太后寵愛尤甚,這話果然不假。
劉越噠噠噠地繞進里室,圓臉蛋浮著兩片紅暈。外頭天冷,他穿得足有幾層厚,進了宣室殿又覺得熱,額頭跑出了一層薄汗。劉盈起身上前,親自把他的外裳脫下來:「抬手。」
劉越乖乖抬手,不多時,衣料摩擦的聲響消失,劉盈把外裳遞給近侍:「收好,等大王出去的時候穿。」
公孫易看得驚愕極了,等精緻如仙童的梁王殿下望過來,避到一旁行禮:「臣拜見梁王。」
劉越看他一眼,揮手免禮,被皇帝哥哥牽著坐到席上。
劉盈溫聲問:「越兒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劉越想要回答,又慢吞吞憋了回去:「皇兄都在和公孫長史談些什麼?」
公孫易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仿佛不是天子與諸侯王,而是平凡人家的兄弟倆相處。梁王問的自然,皇帝答的自然:「長史與朕說起南陽郡守錢公……」
劉盈轉過頭,似想起什麼,對公孫易欣然道:「卿還沒有說完呢。」
公孫易再一次被請入座,只不過對首多了一個梁王。梁王殿下的眼睛很亮,很透,倚在陛下身旁,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公孫易定了定神,揮散驟然誕生的涼意,還有淺淺的不安之感。
他儘量拉回思緒,敬佩道:「錢公清廉,百姓之物一分不取,臣跟在錢公身邊,實在感悟良多,明白從前的自己是多麼淺顯。而今南陽畝產均有三石,何嘗不是錢公之能?錢公想要重現路不拾遺,雞犬相聞之景,」說到最後有些動容,他撇過身久久不語,半晌揖手道:「還望陛下恕臣失儀。」
路不拾遺,雞犬相聞?
此乃先賢書中描繪的畫面,劉盈亦是動容,竟萌生出前往南陽郡看看的想法,若各郡的糧收都能達到三石,豈不是大治之世!
他想扶起面前受他賞識的青年,袖口忽然被一隻手扯了扯。劉越表達來意:「皇兄,母后喊你回宮吃飯。」
劉盈:「……」
氣氛全沒了,甚至有些微微的尷尬。
公孫易身形一僵,將驟然產生的不快壓了下去。他告訴自己,梁王年紀小,不懂逾越為何物,否則如何能在君臣奏對的時候插話?這並非是忠君。
陛下便是再寬仁也忍不得,這般想著,劉盈摸摸劉越的小腦袋,說:「哥哥這就隨你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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