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溫勝寒放下手中的行李,語氣很平靜:「某人也沒提前說要過來。」
陸長津嚷嚷:「我過來又怎麼了?我現在可是你們的衣食父母。沒有我,你們能吃好喝好玩好嗎?再說了,我又不是外人,你這個人跟悶葫蘆似的,單獨和你在一起,小蜻游不得被悶死……你說對嗎,小蜻游?」
突然被cue到的顧蜻游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扯了扯衣服下擺,小聲反駁:「溫先生才不悶……」
話沒說完,耳根倒先紅了。
陸長津:「……」
他無語轉頭,目光略過顧蜻游旁邊的裴尹時,神色一頓,英氣的長眉又揚了揚:「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裴尹一愣,沒想到他會問自己,囁嚅道:「裴尹。」
陸長津笑眯眯:「名字真好聽,別緊張,來到這裡就開心地玩。」
裴尹別了一下鬢邊的頭髮,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低低「唔」了一聲。
溫勝寒抬手看了一眼手錶,轉頭看向顧蜻游,語氣溫和:「蜻游,先帶你朋友上樓休息一會,下午再出發去城裡辦臨時身份證。」
頓了頓,又道:「樓上房間隨意選,挑你喜歡的。」
顧蜻游回頭,唇邊抿出一個笑:「好。」
*
午間,窗外的雨勢變大,沖刷著玻璃窗戶,形成一種天然的白噪音,叫人睡得越發昏沉。
朦朧中時,溫勝寒是被一股猝不及防的痛感喚醒的。
像是有千萬根鋼針,密密麻麻地匝在胃部,痛得叫人呼吸不過來。
他伸手捂住胃部,強忍著痛意從床上翻下來,差點摔在地上,扶著床邊站穩後,腳步踉蹌地朝前方的行李箱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凌空的鋼絲上,肌肉不自覺地顫抖,冷白的額頭上很快就布滿汗珠,冷意蔓延全身,胃抽搐著,一陣強烈的嘔吐感從喉嚨湧上來,又苦又澀的腥味在口腔中彌散開來。
他用力地咬著後槽牙。
不遠不近的幾步路,此時此刻卻走得分外艱難。
觸碰到行李箱時,他已經不能很好地控制住手上的力度,捏著拉鏈的手骨節發白,青筋畢露,力氣大得幾乎要把拉鏈硬生生地扯下來。
藥放在行李箱的內膽,抖著手拉開鏈子後,他幾乎沒有更多的力氣去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他從來不是一個害怕疼痛的人,此時此刻卻將近破防。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下一刻,門被輕輕叩響,傳來顧蜻游柔軟的聲音:「溫先生,您起來了嗎?」
溫勝寒的心臟一縮,痛感似乎蔓延至心房,灼得他心房生痛。
他緊緊咬著下唇,沒敢回應她,整個人幾乎要跪趴在地上。
痛感像潮水一樣沖刷著全身。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努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顫著手去拿內膽的藥片,近乎粗暴地撕開包裝盒。
取出藥片含進嘴裡,他艱難地起身往一旁的桌子走去,上面放著一壺水。
門外的顧蜻游沒有久久沒有聽見溫勝寒的回應,心想他或許還沒起來,躊躇半刻,正想抬腳離開,就在這時,裡面傳出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砸在了地毯上,隨即是男人的一聲悶哼。
顧蜻游被嚇了一跳,有些擔憂地喚了一聲:「溫先生,您還好嗎?」
門內又是一片沉默。
她有些著急,伸手拍了拍房門,正想伸手去擰動把手,裡面的人出聲了:「別進來。」
他的聲音像是繃著一根弦。
顧蜻游一怔,停住了動作。
她咬了咬下唇,輕聲開口:「溫先生……您真的沒事嗎?」
又沉默了幾秒,裡面傳來男人沙啞低沉的聲音,像是平靜的冰面下洶湧的潮流:「……去樓下等我。」
「……好吧。」
站了一會後,顧蜻游看了看房門,慢吞吞地往樓下走去。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裡面好像無端空了一塊,這種感受叫她想起了今天早上在飛機上做的噩夢。
在夢中,她陷於大霧之中,似在無人之境,恐懼到極致將要崩潰之時,她看到了溫勝寒。
她連忙撲上去抱著他,向他哭訴自己的恐懼,他卻抬手,十分冷漠地推開了自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哭得一臉狼狽。
就在她再次想伸手去拉他的手時,他憑空消失了,顧蜻游用力一抓,卻只抓到了一縷青霧。
悵然若失的感覺塞滿心房。
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緩緩咬住了下唇。
*
房間內,溫勝寒狼狽地吞下了止痛藥,整個人脫力般靠著桌腳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