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啪嗒一聲——
周庭柏呆呆看向地上的腰帶。
那是他去歲冬時從一胡商手中高價買下的獸皮腰帶,聽說乃是氂牛皮所制,最是堅韌耐用,就這麼輕飄飄地被割斷了。
一陣堂風吹過,周庭柏狼狽地攏起飛舞的衣袍,驚懼抬頭。
「那就只能做個閹人了。」沈昭予勾唇一笑,目光淡淡掃過對方的脖子,微微俯身,在耳邊輕言,「如此,趙某才能容得下他。」
那一眼好似猛獸盯住了獵物致命弱點,令人脊背發涼。
屋中氣氛凝滯冰冷,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
忽聽得由遠及近傳來腳步聲。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沈昭予面色微變,頓時卸去一身凌厲,直起身,快步迎了出去。
他委屈撒嬌的聲音幽幽怨怨傳來——
「糖兒,你要替我做主啊!周公子他、他不喜歡我,要趕我出去。」
「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高大的男子躲到少女身後,手拉著她袖子,神情怯懦,鬱鬱寡歡。
屋內眾人:?
被男色沖昏頭腦的宋星糖腦子一片空白,一把反抱住來人。
兩眼一瞪,如小貓一般呲牙:「誰趕你,我趕他!」
第18章
周庭柏一手按著衣裳,一手從地上撈起那根碎成兩截的腰帶,羞憤難當,只恨不能找個地地縫鑽進去。
秦管家在一旁嘖嘖稱奇,對這一場「變臉」嘆為觀止。
眾家僕自然更不敢吭聲,各個眼觀鼻鼻觀口,只敢在心底驚嘆。
唯有宋星糖這個後到的人,對實情一概不知,任由魚妖妃蠱惑。
「魚魚,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沈昭予忍不住往屋裡瞥了一眼,面露愁容,眉尖輕蹙,欲言又止。
「我……」
他再次幽怨地看了一眼周庭柏,輕嘆一聲,將委屈都吞入腹中,心中不甘,可偏又勉強做出一副寬容大度、委曲求全的模樣,搖了搖頭。
一聲哽咽恰到好處,一半音冒出來,另一半卡在喉嚨里,最終盡數化為顫抖的長嘆:
「沒,沒有人欺辱我。」
他一副委屈小贅夫的姿態做得十足,饒是宋星糖再遲鈍,也看出來兩分意思。
這兩分意思傳達到,便夠了。
宋星糖一臉嚴肅,目光從眾人身上掠了一圈,最終落在秦知期身上,「秦大哥,你們欺負他了?」
秦知期好笑地搖頭,事不關己的語氣:「姑爺是主,我是仆,我哪敢。至於旁的……」
「星糖妹妹!」周庭柏高聲打斷,「都是誤會!我有要事同你說!」
周庭柏匆匆將小廝送來的新腰帶纏到身上,三步並做兩步到了近前。
沈昭予往前半步,擋在中間,微冷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來人身上。
周庭柏本能地抖了下,錯開對視,沖身後的女子道:「宋洛繁在席間出了丑,妹妹可要聽?」
宋星糖一向有了新事便忘了舊事,有新樂子在面前,哪還顧得上幾個男人之間的恩怨糾葛。
她眼睛發亮,興奮地點頭,「聽聽聽!你快講!」
周庭柏滿意地彎唇,他與少女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最是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如何吸引她的目光,他的本事哪是這半路殺出來的贅婿可比的?
周庭柏挑釁地回望過去,男人卻不惱不急,轉回身去,反手拉起女孩的手握在掌心,微微彎腰,溫聲細語:「怎麼這樣涼,也不多穿些,我叫了大夫來,等會讓他把脈可好?」
宋星糖的目光又被輕而易舉地引走。
她極少生病,可也不喜歡大夫身上那股苦藥味兒,皺了皺鼻子,滿臉不情願。
還未拒絕,便又見男人湊到她耳邊,用只二人能聽見的音量輕聲哄道:「昨夜折騰半宿,你又非得脫了衣裳……後半夜夢醒,打噴嚏咬了舌頭的是誰?」
這話說得,好像她是個不聽話的小孩子似得,她哪有那麼不懂事?
宋星糖微微紅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晃了下,「是我……」
男人目光柔情似水
,「看大夫,好嗎?」
「好吧。」
宋星糖不自在地抿唇笑笑,心裡只顧回味趙魚的話,是怎麼能又強勢又溫柔的,聽著就比別人的話更順耳。
「糖兒想聽樂子,那也要等周公子用了膳才行,人家一早來恭賀我們大喜,高興得連飯都顧不上吃,人家有這份熱忱心意,我們也得好好招待才行,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