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會贏,贏得更漂亮,讓所有人都為他折服,對他交口稱讚。
沈昭予習慣了「搶奪」的生活,習慣所有的東西都靠自己去爭取,用頭腦、用手段、用武力、甚至是自己的身體。
還從沒有人會為了他受傷而哭,遑論是如此不值一提的非致命的小傷。
宋星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唯一」是個寶貴的字眼。
沈昭予扶額輕笑,唇畔的弧度久久難壓。
轉日宋星糖一覺睡到正午,吃過飯後,大夫來為她的腳傷換了藥。
她呆呆看著腫得像個饅頭一樣大的腳踝,忽然感覺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等底下人通報說秦管家來了,宋星糖還怔怔回不過神。
秦知期揖了手,問道:「府上招新人,大小姐這裡還缺什麼人嗎?」
宋星糖眨了眨眼,茫然道:「我什麼都不缺啊。」
秦知期左右看看,試探道:「伺候的人,可有不盡心,要換掉的?」
宋星糖依舊懵懂搖頭,不解:「為何要換掉?大家都很好呀。」
秦知期抿唇不語,眉宇間染上絲憂愁,想了想,還是沒好意思開口求情。
他不免回想起早上的情形——
早上和趙魚一起去二房「對質」,說是對質,其實又是趙魚單方面碾壓。
自從二房改變策略後,便不再明面上與宋星糖對著幹,自然要對她受傷一事表達深深的關切。
趙魚非但沒藏著掖著,反而將安濟寺險些失竊、又在半路遭遇劫匪的事添油加醋說了出來。
趙魚的問話很有水平,其中埋了不少不易察覺的陷阱,饒是秦知期這種久在商場混跡的人都差點中招。
宋遙有警惕,但不多,無意間吐露了些關鍵。
比如,趙魚並未說明是哪個路段遇劫,而宋遙卻將地點脫口而出。趙魚說財寶失竊,正在追尋,宋遙看上去十分詫異,顯然他沒有拿到東西,且對手下人產生了疑心,在他們離開後,立刻命人出門去了。
只這兩點,他們便能肯定,此事與二房脫不開干係。
趙魚很能沉得住氣,面上滴水不漏,並未將懷疑與憤怒表現出來,二房在他離開時,甚至鬆了一口氣,又是慶幸沒暴露,又是鄙夷趙魚也不過如此。
秦知期在一旁看得分明,他們這位姑爺從拔刀那刻起,就做好了放長線釣大魚的打算。
他不僅放虎歸山,甚至沒有著急去追查山匪的身份,裝作若無其事,只為麻痹二房,讓他們繼續露馬腳。等證據齊全,才是掀開秘密的時候。
走在路上,秦知期問:「你是如何能肯定,大小姐此行必有危機?就因二爺不在府上?」
宋星糖偷跑出門並非一回兩回,秦知期素來不多做理會,很多時候也無暇顧及。
沈昭予道:「她之前瞞著你都要去的地方,肯定藏了重要的秘密,二房豈會不惦記?霜星院四處漏風,一旦有風吹草動,他們都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沈昭予微微蹙眉,這事到底怨他,他應該早點派人暗中保護她。
他習慣以身入局,習慣放任眼線在自己身邊行動,習慣在處理小事之前,先穩住大局。決定引蛇出洞後,他就沒想過局中人的安危。
他獨行慣了,素來自負,覺得沒有什麼問題是他化解不了的,可宋星糖到底與他不同,她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罷了。這是他的疏忽,下回必不會再重蹈覆轍。
秦知期也因為「四處漏風」幾字而臉色鐵青。
「這就是你不殺那些匪徒的原因?擔心打草驚蛇?」
沈昭予皺著眉瞥他一眼,說了句驚世駭俗的話:
「我不殺人,我是良家人。」
秦知期:?
沈昭予慢悠悠道:「殺人觸犯律法,秦管家變著法的想讓大小姐休了我,居心何在?」
秦知期翻了個白眼,「七出形同虛設,不能犯你也犯過百八十回。」
他猶豫半晌,又問:「你……會讓阿許離開霜星院嗎?」
雖然他堅信自己的妹妹絕不會和二房有所勾連,但阿許恰好是「殺雞儆猴」中最好的人選,用來震懾底下人會事半功倍。
沈昭予正在看李嬤嬤送上來的名單,目光落在「膳食負責:秦知許」這一行字上。
那一碗碗補湯,都是這位秦姑娘一個人的主張。
沈昭予笑著反問道:「我不能讓她走?」
男人眸光銳利,秦知期忍不住低頭,搖搖頭,只道:「大小姐不會同意的。」
沈昭予冷笑著收了名單,「她還挺依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