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糖當然沒那個本事,宋父為此操碎了心,便只能常常耳提面命,把「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掛在嘴邊,生怕女兒一轉頭就忘了。
效果總是有的,效果就是她一個朋友都沒有。
沈昭予並不認同宋父這種教導的手段,因為怕她吃苦,便乾脆杜絕她和別人交往的可能。
沈昭予始終秉持著——堵不如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不過這件事也就只他能做成,因為除了他,就連宋星糖的父母,都沒有那麼多耐心細心教導她,等著她經過格外漫長的時間,一步一步成長。
沈昭予道:「我今日提這句話,只是字面意思。」
宋星糖不懂,歪頭看他。
字面?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沈昭予心情忐忑,猶如行刑前那一刻,倍感煎熬。
他怕自己坐不住,乾脆蹲到她跟前,試探地握住她的時,微微仰頭望著她。
「糖兒,我還有一事瞞你。」他嗓音發乾,緊張道,「在說之前,能不能先求你一個原諒?」
「求哪一個原諒?」宋星糖真心發問,「先前那個我還沒原諒你呢。」
沈昭予:「……」
她的記性,究竟是好是差??
他努力彌補了兩個月,竟然還未求得諒解嗎?他以為她給親,就是原諒了他。
沈昭予臉色微微發白,嘆道:「那算了,只希望你這次就算生氣,也別把我趕走,好不好?」
宋星糖沒怎麼猶豫就點頭應下,「我要是丟下你,誰帶我找我爹啊。」
還用得著他呢。
沈昭予哭笑不得:「我看你聰明得很,在我身上的小算盤次次都打得響亮。」
誇她?!
宋星糖太愛聽了,她咧著嘴,痴痴地笑。
嚴肅的氣氛驟然被衝散,沈昭予的心安定許多。
「這一路低調微服,為避人耳目,我始終隱藏身份,等到京城,便不再需要了。」
宋星糖理解地點頭,「正是。」
「我方才給你說那句話的意思,是說……」沈昭予閉了下眼,堅定地道,「你此刻看到的我,並非我的真容。」
宋星糖長久地怔住,沒了反應。
沈昭予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見她這反應直覺不好,他第一件事,是起身把門從裡頭鎖死。
而後趕忙折返,彎著腰,緊緊拉住她的手。
把人抓在掌心,才能稍微踏實一些。
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回音,他內里心急如焚,耐心告罄,索性把解釋的話一口氣全說出來。
正要開口,宋星糖便打斷了他:「你是說,我認識的趙魚不是趙魚,認識的沈昭予也不是沈昭予?」
「不,你認識的沈昭予,只是一半的我。」
宋星糖:?
她上下打量,「好好的,沒少胳膊沒少腿,怎麼是一半?」
沈昭予頭腦發昏,暗罵了自己一句在胡言亂語什麼,又忙道:「你想想看,我若想用一個假身份,最穩妥的就是把自己完全變成另一個人,對不對?」
宋星糖低下頭,皺眉沉思。
她沒有質疑,也沒有
認同,只是好奇道:「你的臉有很多少人認識嗎?」
這可把沈昭予問住了。
他難得的,有些難為情,羞於開口:「以前行事過於張揚矚目……」
在「懷王殿下」尚且年幼,還是皇子時,在京城百姓的眼中,便從來沒有一點神秘感。
不說他的身份所致,少居高位,自是備受矚目,就單說他的行事風格,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
京城裡無人不識他,所以辦特定的事時才需要易容,次數多了,他易容的手藝也愈發精湛,除了宋星糖和那個老和尚,從未有人認出來他過。
宋星糖納悶道:「這便是你說的,畫虎畫皮難畫骨?的確,皮相易改,骨相難改。」
她學習作畫,自是知道,再如何在表面上進行遮掩,骨骼的形狀都是不會改變的。
宋星糖眼睛一亮,突發奇想:「你的身形不會也是假的吧?你會縮骨功?會遁地嗎?」
這就是傳說中的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沈昭予:「……」
不知道她忽然激動什麼。
「不會,但我行動快,通常不等人看清我的臉,就……」
死了。
宋星糖似乎對他不會遁地這件事很失望,小聲嘟囔了句:「原來你也有不會的。」
沈昭予眼皮一跳,將惱意艱難壓回去。
不會怎麼了!誰沒事學遁地?
竟敢小瞧他,看他回去就學!!
沈昭予平復了一下,說道:「況且,我亦會稍稍改變一言一行的姿態,不會叫人覺得眼熟。」
宋星糖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如果只換名字不換臉,風險太大,顧首不顧尾,思慮不周全,就不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