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偷偷來見江芸的。
「算了,不摻和你們這些大臣的事情里,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要回去睡了,後面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吧。」他說著,就背著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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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確實沒有流傳考試題目的消息,但一開始那個囂張的讀書人說得黃粱一夢,夢到考題的故事倒是傳得非常快。
志怪故事,本就格外吸引人。
如今大家都在猜這次的會元到底是不是南方人,幾個名氣大的南方人都被提了出來,城中一下子熱鬧起來。
皇宮內倒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甚至更安靜了。
太皇太后病了,瞧著時日無多了。
太子殿下整天鬧著出門。
陛下因為換季又開始咳嗽了。
皇后最近身子也不利索,病懨懨地躺在床上。
外加宮內太監們都忙著悄無聲息站隊,司禮監內部鬧得不可開交,幾位主官大都面和心不和,這幾日公開拌了好幾次嘴,鬧得好大不愉快,宮內人人自危。
「確實是夏三偷看了題目,和那些小混混說的,只查出夏三的爹之前病了,前幾日得了一大筆錢,請大夫治好了,如今一家子都靠夏三養著呢,聽聞噩耗都要哭暈過去了,瞧著也可憐,別的看不出來了,夏三一直是個規矩的孩子,這些年跟在陛下身邊從未出過錯的。」
陳寬跪在下方,神色惋惜:「奴婢也實在想不到他到底為什麼要如此行事,許是意外失言呢。」
人死如燈滅,朱佑樘性格寬宥,便是心中再生氣也不好計較,只能沉著臉說道:「他一個黃門,字也沒認得幾個,傳出去的內容驢唇不對馬嘴的,家中也沒人科舉,散播考題做什麼,真是糊塗。」
陳寬不敢說話,只能恭恭敬敬跪在下面。
「蕭敬……」朱佑樘突然喊了一聲,很快又回過神來,看了眼身邊的小太監,無奈搖頭。
夏三是蕭敬的乾兒子,夏三出了事,蕭敬也跟著自罰三十辮子,朱佑樘不忍心他帶病上值,昨日讓他去養傷了。
下首的陳寬臉色一黑,差點咬碎一口牙。
蕭敬跟在陛下身邊二十幾年,這份情誼是誰也比不上的。
「罷了,回頭給夏三家人送點銀子,把屍體送回去。」朱佑樘說完,又不說話了。
「那繼續查嗎?」沉默半響後,陳寬及時問道,「現在的消息都是貢院那邊自己說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朱佑樘看著手邊新上的摺子。
這是吳寬和江芸今日一大早上的請罪摺子。
「罷了,他們兩人性格堅毅認真,不會造假的。」朱佑樘無奈說道,「宮內伺候的人越發不上行了,回頭讓司禮監統一清理一下,不要再鬧出此類風波了。」
「是。」陳寬低頭應下。
「就這樣吧。」朱佑樘低聲說道,「吳侍郎年紀也不小了。」
陳寬眉心微動,悄悄看了一眼朱佑樘。
朱佑樘神色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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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科的科舉就這麼有驚無險地過了。
第二三天的卷子索性也都換了,幸好兩位狀元也當慣了老師,卷子很快就重新出了,也借著錦衣衛遞到陛下案桌前。
朱厚照的腦袋又好奇地伸了過來,扒著他爹的袖子往裡看。
如今他已經讀書幾年了,論語和孟子都學完了,也不再是好糊弄的小孩了。
「所以題目到底泄露了沒有!」小太子的小腦袋來來回迴繞著,大眼珠子撲閃著,看著面前的內容,一臉不解。
這些題目和他第一次見的確實不太一樣了。
「如果這個是考題,那第一次的是什麼啊?」年幼的太子殿下敏銳問道。
「之前的內容出的不好,爹讓他們換了。」朱佑樘摸了摸小太子的腦袋,笑著解釋著。
朱厚照恍然大悟,隨後喪氣說道:「我還以為我辦了件大事呢。」
朱佑樘摸了摸小孩的腦袋,一臉慈愛:「我兒必定是幹大事的人,何必拘泥於這一件小事上。」
朱厚照大人模樣嘆氣:「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幹大事啊,我總覺得每日讀書好無聊,江芸又總是輪不上給我上課,一點意思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