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與月又低下頭,過一會說道,「我想吃冰淇淋,你能幫我買一個來嗎。」
他搭在桌上的手指尖泛了白,「你已經吃了很多了……」
她看向他,低聲哀求,「我只想吃個冰淇淋而已。求求你了。」
見不得她這樣子,他閉了閉眼,一面是煩躁她如此對待身體,一面是滿到要溢出來的難過與害怕。他成了顆風滾草,被風吹得翻滾拉扯著,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起身去買冰淇淋。
「你要什麼口味的?」他問。
「都可以。」她說道,「我只想要一個冰淇淋。」
走之前,他又看了她一下,叮囑說:「你在這裡好好坐著。」
「好。」
她應話的模樣瞧著挺乖,不像會趁機跑掉。
不想留她一人太久,他匆匆地去附近的一家冰淇淋店,買了個巧克力脆皮聖代。天氣這麼冷,居然還有人排隊在買冰淇淋。
提著冰淇淋回到店裡時,她還坐在那裡,像個永遠也等不到家長來接放學的孩子,安安靜靜的,長長的睫毛垂著,原本被他夾到碗裡的幾根菜葉子已經不見了。
聞敘很難受。他寧願她質問他為什麼要瞞她騙她,將情緒都宣洩在他身上,罵他打他,然後再嚎啕大哭一場,也不想她現在這幅模樣,
跟多年前一樣,將自己封在一個厚重的繭里。而他只能站在繭外,動也不敢動,徒勞仰著頭,看到的只是一片灰白。
他斂眸,拿出袋子裡杯身冒著水珠的聖代,連著勺子一齊放到她桌前,再將透明的蓋子打開,「巧克力的。」
「謝謝。」她慢吞吞地拿起勺子,戳碎表面那層脆皮。
她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的,到後面冰淇淋都有些融化了,乾脆將整個杯子都端起來,當作冷飲喝完。兩人沒說話,火鍋店內也很安靜,他們現在是這家店唯一的客人。
「我困了。」她推開空了的冰淇淋杯,「回家吧。」
可她還能回哪個家呢?她最想要的已經不在了。
她頭抵著車窗,疲憊地閉上眼,車輛的底盤穩得幾乎沒有震感,她淹沒在大浪當中翻滾,搖搖晃晃,剛下車就跑去洗手間吐了。
反胃感稍淡下去,她洗著早就粉底斑駁的臉,抬頭望向鏡子。鏡子裡的臉逐漸變幻著,長發變成一茬短髮,皮膚變黑,眼尾下巴多了幾道皺紋,鏡子裡男人溫暖笑著,觸手可及。
「與與。你長大了。」
恍然間聽見爸爸熟悉的聲音,她顫抖地抬起手,可也就只是眨了一下眼而已,鏡子裡只站著狼狽的自己,以及她頭頂冰冷的白光。
她終於是沒忍住,靠著牆蹲下,抱膝埋頭,眼淚斷了線,壓抑著嗚咽,無聲張嘴喊著爸爸。
爸爸十幾歲時,在家裡務農,有著一雙粗糙的手。上小學前的一天晚上,她拉著那雙粗糙的手,問:「爸爸爸爸,我明天就能上學了,那我什麼時候能長大呀?我不想當小孩子啦,為什麼時間不能過得快一點呢?」
「與與那麼想長大?爸爸就不一樣了,我希望時間走得慢慢的。」
她那時根本沒聽懂,撅著嘴反駁,「我才不要時間慢慢的呢。」
他笑出了聲,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她頭髮。
「慢慢的多好,這樣爸爸頭髮也白得慢慢的,可以陪你好久好久。」
可時間永遠亘古不變往前,不會為誰變快變慢。
她在一曲又一曲的舞蹈中抽條地長著,十七歲的夏天,她爸爸隨著拍戲的媽媽去國外,在機場時她笑著揮揮手。
「爸爸,你快去值機吧,媽媽還等著你呢。我都這麼大個人了,早會獨立了,而且我還住許姨姨家裡呢,別擔心啦,記得有時間回來看看我就好。」
他那時頭髮已經白了幾捋,嘆著氣看她。
「在你許姨家裡,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有什麼不開心的,別一個人藏著,打電話告訴爸爸,爸爸隨時都能回來。」
說著什麼隨時都能回來,騙人。你倒是回來啊,你倒是回來啊!
心隨著淚水翻湧,她的胃也再度翻湧,沒忍住又吐了幾次,幾乎要把胃吐空了,門外又一次響起急促的敲門聲,「謝與月,你怎麼樣了!開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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