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老者擦拭攤位,嘴裡沉聲幽幽吟誦:「鬼餛飩,夜半出攤,吃了這碗鬼餛飩,是人是鬼兩難說,總有人是做那些夜幕下不見光的事,給他們碗熱乎的……這橋啊,白日叫尾橋,夜間它叫陰陽橋!呵呵呵。」
沈長修吃著餛飩若有所思咋麼著他絮叨的話。
半晌,待他吃完,見老者也將攤位收拾妥當,便問:「這就收攤了?」
老者:「今夜錦衣衛無事,我也便早收了。」
無事……
那我也見不到男神了。
擦了擦嘴角,沈長修回身下橋。
~
沈長修準備更新一下樂器,畢竟有一些歌曲,得需要特定的樂器配樂,比如吉他。
沒事他就躲在倚闌珊上面,開始根據記憶繪製手工吉他圖紙,製作步驟詳解,選擇合適的木材,如雲杉面板和桃花心木背側板,準備指板、橋、弦、琴弦栓和其他附件。
待製作成型,又請教專門的樂器製造師傅給調試了許久,才算完畢。
今日下雨,細雨綿綿。
沈長修撐傘帶著這把剛剛做好的吉他,信步來到了破道觀。
沈長修想,關於自己對老狐狸的一些猜測,也該當面鑼對鑼鼓對鼓跟他敲打一番了!
一進門,那道觀破舊的東廂房裡光線本就不好,今日陰雨天,愈發黑黢黢,站在門口的沈長修眼眸緩了片刻,才看清裡面的情形。
那一團陰影里,丘游正盤腿在榻上,闔著雙眸打坐,沈長修站在門口直勾勾看了看暗處的人,也不說話,就這樣看了有一會。
接著沈長修徑直坐在暗沉沉的房間門口,看著屋檐落下的雨柱,擊打到地面泛起的水霧水花……
端著吉他,沈長修慢挑琴弦,配著此時的光景,用低沉而沙啞的嗓音,緩緩唱了一首《煙花易冷》,他的發音也不拘泥於平仄和清晰,而就以一種慵懶和模糊的調子慢悠悠唱出來,形成一種獨特的雨天慵懶氛圍感。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如你默認生死枯等……」
歌聲起的瞬間丘游也睜開眼,見門口那背對著自己,身形一半落在光里一半落在影里的人,此刻的他,格外柔情細膩。
待沈長修一曲唱完,雨也漸漸停了。
丘游低沉嗓音像是陳年老酒一般醇香綿軟響起:「佛塔林立,轉瞬成空;刀光劍影,滄海桑田……呵呵,你唱出這首歌,給人一種滄桑而深情的感覺。」
沈長修嘴角一抽,朝後扭過頭,沖身後那團黑影里的人反問:「你都不好奇…我竟然會唱歌?!」
丘游一怔。
在他這瞬息的愣怔中,沈長修篤定:我靠!這老狐狸果然知道我開倚闌珊了!
「好在自己之前刻意留了些轉圜餘地,只說開店鋪,卻故意未明說自己到底是開什麼的店鋪!」
半晌,丘游鬆弛下來打坐的姿態,才十分淡然地陰柔一笑:「哦~剛剛聽的太投入,小九,你還會唱歌啊?」
沈長修挑挑眉,單側嘴角一抽,倨傲道:「嗯,不僅會唱歌,還唱的不錯呢!我現在可是以賣唱為生!」
丘游挑挑眉:「嗯,有這好嗓子,不賣可惜咯!想必比當大夫也賺的多吧。」
沈長修起身將吉他放在旁邊桌子上,爽聲道:「嗯,賺了點,多不多的…呃,也就希音閣財富榜第九還是第十名吧。」
丘游旋即露出一副誇張驚訝神色:「哇哦,小九,你好厲害!」
沈長修忍不住撇撇嘴角:我去!這老狐狸做戲還能做的再假點嘛!
丘游許是意識到自己浮誇,連忙轉移話題:「剛剛這首歌曲叫什麼名字,很是好聽。」
沈長修眼眸一翻,不帶一絲情緒:「你喜歡?」
暗影里的丘游乾脆利落:「喜歡。」
此時站在門口的沈長修側對著他,臉被光影分割成兩半,一半陰一半明:「沒名字,既然你喜歡,不如你來給起個名字吧。」
「呃……」丘游眼眸一垂,裝模作樣思忖起來,不消片刻,他抬眸望著窗外,沉沉聲音響起,「琴聲起而細雨止,你我二人又在我破道觀一見交心,不如就叫此曲《破觀雨》吧。」
「好一個交心!」
沈長修腆著臉,大言不慚雙手拍著:「好!起的太絕了,就叫《破觀雨》!」
丘游訕訕而笑,隨即目光落在桌子上:「這樂器倒是稀奇。」
沈長修扭頭隨他看去:「這叫吉他!音色還可以吧?我剛剛做好的,卻不知道為何,就想第一個帶過來彈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