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族裡的規定,他一生只能點一次這盞燈,所以劃拉開火柴時,他莫名有些緊張。
好在燈芯燒著以後,飄散出的焚燒氣多少令他有些安心。
門一打開,室外的冷空氣立馬灌入房間內,莫塔像是早有所查,提前用手攏在油燈前,擋住了風。
不過他沒料到門口站的人有點多。
凌灼帶著全部都裹得厚厚的弟弟妹妹站在門口,看到莫塔愣了一下的神情,不好意思的沖他笑了下:「那個,我把弟弟妹妹都帶來了,隊長你不介意吧?」
因為把誰留家裡他都會擔心。
而且四妹是個小粘人精,誰能抵擋小獅子撒嬌呀。
莫塔側開身,看著門口可可愛愛的一家,發現他們竟然把那隻海獺也帶來了,忍不住笑道:「歡迎~」
大家魚貫而入,玄關一下子變得有些擁擠,門關上後隔絕了室外的冷空氣,開著地暖的室內一下子顯得溫暖如春,一點都不像外面在外面時那樣冷。
被凍的鼻尖紅紅的妹妹新奇的「哇」了一嗓子,像發現什麼新鮮玩意兒一樣扭頭跟哥哥分享:「人類的家好暖和!」
莫塔聽著她奇奇怪怪充滿童趣的話語,輕笑了聲,端著準備好的木托盤在她面前繞了一圈,右手掌心又從油燈上虛繞了一圈,最後輕輕的覆到妹妹的額頭上碰了下。
掌心沾了一點松香,覆過來時帶著些香風,妹妹小臉臉仰起來,無師自通的學會了接受賜福。
「這是?」凌灼站在最後面,以前從沒見過這種,眨巴著眼滿是好奇。
莫塔依次從小朋友面前繞過,邊進行歡迎儀式邊解釋:「是我家鄉的習俗,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
願天空之神保佑他們。
少見多怪的小朋友們又是「哇」聲一片,甚至不那麼怕他的妹妹還想要再來一次,她覺得好玩,不過被四哥管住不讓。
莫塔點著油燈的托盤在每個人面前都繞了下,就連三弟抱在懷裡的海獺都得到了賜福,只有身為大人的凌灼還沒有。
他滿眼期待的等著,莫塔直起身,端著托盤來到他面前,環繞的時候,冰灰的眼睛牢牢的注視著他的雙眼,眸底流淌著濃稠的化不開的愛意。
凌灼目光卻好奇的落在托盤上,錯過了他這個眼神。
這一次木盤繞了三圈才停下,莫塔的手在油燈上同樣虛繞了三圈,凌灼注意到次數不一樣,正要好奇問,莫塔的無名指便按在了那塊鈷藍色的染膏上,沾了一點點顏料,屏著呼吸,輕輕的替凌灼點面。
額間一點,雙眼眼瞳正下方的臥蠶上各一點。
凌灼的臉本就漂亮,濃郁的顏色一點綴,和著他紅色的發,帶著些異族感,瞬間美的不像人類。
莫塔看的有一瞬的失神,眼神格外溫柔。
「咦,這又是什麼?好香~」凌灼盯著那塊染膏,新奇極了,也發現自己的歡迎儀式好像和弟弟妹妹的不太一樣,他皺皺鼻尖,能嗅到顏料上散發的有點涼的香氣。
莫塔這次沒回答,只是將托盤遞到凌灼手裡,微微低頭:「幫我也點上。」
凌灼小心的照做,在外面吹了一路還沒暖過來的指尖冰冰的在莫塔臉上觸過,留下一點鈷藍的痕跡。
「這樣?」
他做完後問,莫塔鬆了一口氣般,拿走托盤放到玄關的柜子上,笑道:「好了,去洗手吃飯~」
一聽要開飯,圍在旁邊等待的小朋友們立馬歡呼著跑去餐廳。
凌灼回頭看了眼那盞花堆里的油燈,發現它沒有被吹滅,莫塔像是知道他想問什麼,慢了半步,等凌灼走過來時低聲說道:「它今晚都會亮著,到明早才滅。」
「誒?為什麼?」凌灼簡直快成了個好奇寶寶,從進到莫塔家開始,說的全是問句,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去看莫塔住的家是什麼樣子,視線全被這個家的主人吸引走。
莫塔迎著他的注視,這次依舊沒有回答,而是笑著再次讓他去洗手。
他去端菜時,來蹭飯的一家子乖乖的坐在餐廳,弟弟妹妹小聲感嘆:「二哥,原來去人類家這麼複雜哦~還要點燈薰香。」
它們小動物串門,只需要交換一下氣味,友好的話就愉快的玩耍,不友好的話就打一架。
人類社會確實好多條條框框,凌灼默默的點頭。
但他一點也不覺得莫塔剛才的儀式麻煩,反倒覺得挺有趣。
趁著莫塔沒在,四弟忽然從椅子上下來,二話不說給旁邊的二哥脫外套。
凌灼裡面穿的是他準備的穿搭,下身是條咖啡色的長褲,上衣是個簡簡單單的連帽衛衣,他穿什麼都好看,衛衣襯得整個人更柔軟,但和四弟在比賽時說的理念好像完全無關。
這麼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