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拔出斬煙霞來,聲音冷淡:「不必說了,鍾師弟。」
這舉動的意思就是告訴他,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吧, 今日的事無法善了。
鍾渝咬緊牙根,臉色變了又變, 終明白了今天的事不是他三言兩語可以糊弄過去的了, 惡狠狠道:「好!你畢竟已經重傷, 就算人多, 想要殺我, 也沒那麼容易!」
顧易聞言, 偏過頭, 只笑了笑:「那你可以試試看。」
然後長劍一抖, 他飛身上去, 手中使了個很常見的「明月入懷」,可這這一劍之下,緋色的劍與紅衣的人徹底融為一體,他周身氣勢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竟壓得鍾渝臉色一變:他不止清元境界!頂多半步,就可以達到有些人一輩子也到達不了的至元境界。
天底下最年輕的至元也得二十七八,他竟早了足足十年!!
鍾渝臉色大變,更明白了其中一個道理,十足憤恨道:「你竟然詐我!!!」
事到如今,自然沒有什麼再好隱瞞了,顧易反問道:「只許你算計別人,就不許別人詐你?」
聰明人的心魔大抵如此——總覺得自己有無雙智計,所有人都得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間。
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負於智計的人終將折損於算計之中。
顧易一開始當真沒想過將他怎樣,只是想逼出他的真面目,免得他一直在自己面前甜甜蜜蜜,背地裡陽奉陰違罷了。他明知道對方對自己笑容有多親切,暗地裡就有多嫌惡,自然不願意繼續同他虛與委蛇,配合出演兄友弟恭的戲碼。
不如乾乾脆脆分道揚鑣,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鍾渝做得太過了,若不罰他,門規何用?
他對付鍾渝,其餘的人自然而然上前對付其餘七人,局勢很快明了,對方幾乎沒有反擊之力。
顧易不想傷人,只想活捉,如何處置,需得帶回玄塵山定奪,所以並未向鍾渝下死手,只一劍一劍,準備耗盡他的體力。
其餘的人也沒好到哪去,他們都不如鍾渝,人數又占劣勢,很快幾人知道這架沒法打,鼻青臉腫的認輸。
別人都放棄了抵抗,鍾渝不甘心,忽然大聲對死黨們喊道:「諸位,回了玄塵山,顧逸必定也會公報私仇,對我們嚴加處置,到時候生不如死,還不如在這裡奮力逃跑,我掩護你們,你們逃吧!」
眾人大為震驚,面露感動,不由重新握緊武器:「鍾師弟!」
「要逃便一起逃,哪有丟下你的道理!」
「就是,你這樣對我們,我們更不能丟下你獨自逃命了!」
鍾渝擺脫戰局,一下飛到眾人面前,將劍橫擋在身前:「你們走吧!」
這些人自不肯走,他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平日一起狼狽為奸,怎麼也有兩分感情,紛紛道:「師弟說的對,回去也不會好過,不如今天一起和他們拼了!」
鍾渝也十分感動:「有大家這番話,我死也無憾了,那我們就拼他一場,是死是活都認了。」
這群人熱血上頭,重新混戰,這回什麼惡毒的招式都使了出來,困獸之鬥,竟暫時占據了上風。
他這番作為,實在反常,顧易也覺得稀奇,乾脆死死盯著他,看他葫蘆里賣什麼藥,沒過多久便恍然大悟。
——他竟趁局勢混亂,眾人不備,悄悄脫離戰局,溜之大吉了。
眼下正是天亮前最黑的時段,什麼也看不清,大伙兒打鬥都要先仔細看兩眼才能辨認出人,顧易若非目力過人,也瞧不出黑暗中有人逃跑。
想來鍾渝正是仗著這點,哄別人奮戰,而他自己逃走。
顧易真是被他氣笑了,這下他算是確定了,別人可以放,鍾渝必須死,否則這樣奸猾機敏又惡毒的仇家逃脫出去,豈不是給自己挖坑。
……
鍾渝走到一半,忽覺不妙,出於對危險的本能,險之又險地側身一躲——果然,左邊一抹緋色刺破黑夜,像吐著信子的紅蛇,向他的脖頸纏來。
是顧逸!
這人竟然陰魂不散!
他血紅著眼瞪向紅蛇之後的劍主人,同樣是一身刺目的紅,鮮艷,奪目,像是催命的鬼符。
這人一見到他,便不留情,長劍挑刺劃砍,用遍各種招式,招招凌厲,鍾渝左右閃避,卻被越逼越緊,最後佩劍也被挑飛,他下意識拿手格擋,只見紅光一閃,五指已被削成其二。
霎時血流如注,他哀嚎一聲,抱住自己右手,聲嘶力竭道:「顧師兄,我終歸沒有真的害死你,你為何非要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