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借著這亮光, 往屋子裡偷偷覷了一眼, 心下好奇, 不知道傳說中的惡鬼會是何模樣。
目光望去, 率先看到一片熟悉的灰袍。
她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這片衣角, 她化成鬼也不會忘記, 這是是謝忘歸!!
她這幾日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睡夢中都還能記得那一身簡樸灰袍, 這時哪裡還怕什麼惡鬼, 便是龍潭虎穴也敢闖一闖了,當即飛奔進屋子,趴在他旁邊叫道:「謝大哥!」
「你認識他?」
鍾渝面露詫異,走上前來,居高臨下打量著兩人,
顧然只急著去叫謝忘歸,見他臉色不好不壞,似乎和從前也沒有區別,但一直昏迷不醒,只有口中兩枚獠牙愈發銳利,隱隱要透出上唇,害怕他已經喪失了理智,伸手輕輕拍上他的臉,急著將他叫醒。
鍾渝在一旁的搖椅上躺了下去,以手作枕,對她道:「我在與你說話,你若只顧著他,不回我話,我就將他從這裡丟出去。你再不回,我就將他砍成兩半。還是不回,我就將他埋了,把你也一起埋了,你兩到地府去好好敘舊,屆時他一定能回答你的問題。」
顧然不知道他說笑還是當真,但知道不回人家話不禮貌,扭頭向他解釋道:「我從前惹到些麻煩,是他救了我,他一直身體不好,後面又忽然失蹤了,所以我見到他,才一時激動,不是故意不回你的話的。」
鍾渝道:「幫了你,就像我今天那樣?」
顧然道:「那時比今天危險許多。」
鍾渝一愣,玩味一笑,隨後才遺憾道:「看來你心裡一定覺得他比我更好了。不,他還生了怪病,你又敬又憐,肯定認為他最最最好,天下第一好。沒人比得上他的地位。我這個普通的好人,拍馬也比不上他這個捨己為人的好人了。」
顧然被他繞暈了,只得道:「自然都是好人」。
她扭頭又去叫謝忘歸,他倒是一直是有呼吸的,卻總醒不過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鍾渝始終狀態悠閒,見她苦惱著急,只如看戲,後面不知道從哪還抓出一把南瓜子,慢慢地磕,又向她分了一把,顧然哪有心情,搖頭拒絕,悶悶不樂坐在床邊。
隨後,又問起鍾渝遇到謝忘歸的經歷。
鍾渝自從上次被賀蘭家的人跟著一網打盡後,便被關進了私獄,好在他會變臉的輪迴千面,後面好一番謀劃,總算逃出來。多虧他一直扮著不起眼的聾啞人,逃了也沒人追,後面心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乾脆從地道中回到這棟鬼宅,又慢慢和自己的幫眾取得聯繫。
說來也是巧合,他一個幫眾在城裡遇到了遇到奄奄一息的謝忘歸,憑藉謝身上中的血毒,猜出了這人身份。找到鍾渝後,便將人送了過來。
鍾渝猜到了他是誰,而且以他的毒辣,一看便知瑤山的人不殺他的原因——讓他中血毒後喪失神智,殺害百姓,一是比殺他還狠毒的報復,第二也是因為,血毒如今還有諸多缺陷,他修為高深,能勉強與毒性抗衡,正好在他身上做點實驗,以期改進。
這麼重要的人物,他怎麼捨得放走,連忙將他留下來研究,這幾天一直躲藏在鬼宅,大半原因倒是因為謝往歸了。
鍾離非上次將血毒給他,便有讓他研究改進的意思,他後面與魔門的教眾打探過,若是能獲得一種異獸血液,也能大大提升血毒的效用。
這種異獸,正好是虞國特有,最近正好是它出來活動的時間。
屆時賀蘭家的人定會組織前去捕殺,他可以混在裡面渾水摸魚,想辦法弄上一點血液。
不過這些事情,卻是一個字都不能告訴忽然的,他只敷衍道:「路上撿的,見他奄奄一息要死不活,就大發善心撿回了家。」
顧然笑容誠摯:「多謝你了,大善人!」
鍾渝越聽越覺得好笑,又躺下去,自得道:「不錯,我正是大善人!天下第一大善人!」
顧然照料了一會兒謝忘歸,心想,在這裡沒有好醫生救治,病情只會越來越遭,要是能帶回耿府,有許多人為他想辦法,那才有徹底治好這怪病的可能。
她料想若是要人,鍾渝肯定樂見其成,正準備開口提議帶謝忘歸回去,忽然,手腕被五指緊緊鉗住,鍾渝誇張叫道:「不好,惡鬼要咬人啦!」
顧然一個哆嗦,回頭一看,謝忘歸眼睛血紅看著自己,五指緊緊抓在她放在床邊的手上,獠牙尖銳,已完全顯露出來,血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她,和野獸捕食前的神態一模一樣。
這比他上次在客棧中的模樣,還要嚇人幾分,顯然病情又嚴重了。
顧然瑟瑟發抖,想要將手抽回也無法,只察覺到他手指越來越用力,腕骨幾乎又要被他捏碎,忍不住呻/吟了幾聲。
這一聲更如水滴油鍋,激發了凶性,謝忘歸猛地一下撲上來,亮出牙齒,張口便欲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