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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沒有人敢回答,反而一步步後退。

顧易步步緊逼,提著劍一步步跟上。

他只覺太陽穴一下下跳動,腦中一片混沌,本就躁動翻滾的血氣,此時更加放肆的翻騰,體溫越來越高,燒得眼中所見的一切,都變成了血紅。

原來他做這麼多,都是無用功,天命終究不可違,無論怎麼努力,結局依然不變。

他忽然笑了。

「賀蘭香雪何在?!」

這一聲利喝,響徹雲霄,不過片刻,盛裝華服的婦人從人群中匆匆走來。

「是你?」她似乎愣了一下,又平靜道,「你怎麼來了?」

顧易直到此時,看見她的臉,才生出有些扭曲的暢快,不,還是不一樣!在書中,他知道兇手,也無能為力,反而要像喪家之犬一般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甚至要靠姐姐獻祭,才能苟全性命。

現在他長劍在手,輕易便能割破敵人咽喉。

他要,所有人都陪葬。

他繼續笑:「你說,我會來做什麼?」

賀蘭香雪上前兩步,面色平靜,卻向四周遞了個眼色,四周修士心領神會,不動神色將顧易包圍住。

她一邊看著修士們行動,一邊嘆氣:「你很有勇氣……不過,害死他們的不是我,你的仇人,也不是我。」

「哦?」顧易看見了試圖包圍自己的修士,卻絲毫沒放在眼裡,目光只隨著賀蘭香雪的步伐移動。

忽然之間,他動了。

沒有一個人能看見他怎麼動的,甚至連殘影都沒有看見,斬煙霞緋紅的劍刃,便已架在賀蘭香雪白皙的脖頸上。她擅長遠攻,極少被人近身,同時也明白,只要被敵人靠近,她的性命,就已被人捏在了手中。

她抬起了下巴,垂下目光,看向從下巴出透出來的鋒利劍刃。

她輕敵了。

「你殺了我,也沒有辦法替你爹娘報仇……相反,只能讓你真正的仇人拍手稱快。」

賀蘭香雪察覺到這點後,睫毛只顫了一下,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你難道沒有想過,我若要殺人,何必生擒?我留著他們,還可以做交戰時的籌碼,憑他們多年經營,在蜀國積攢的威望,定能換得蜀軍投降,但人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兩軍交戰之際,我若放出兩具屍體,只會適得其反,激發敵軍血性,屆時兩敗俱傷……又是誰漁翁得利?」

「我下過令,定要留住他們性命,今天一早起來,人便悄無聲息的斷氣了……你好好想想,是誰會做,誰能做?」

「是……誰?」顧易雖然聽進了賀蘭香雪的話,腦中卻仿佛空白,明明知道是誰,卻吐不出那個名字,明知故問的問出這一句話,胸口卻驀地一痛。

還能是誰?

「蘭危。」賀蘭香雪開口,斬釘截鐵的吐出這個名字,「我所說的,你若不信,可以像所有人求證……你信不信我,都不要緊,可絕不能讓元兇首惡,逍遙自在。」

她漸漸偏離了顧易的劍刃,關切的看著他:「你好像很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去裡面坐坐?」

顧易目光遲鈍:「……是蘭危?」

賀蘭面對著他,點頭。

「是蘭危。」

為什麼是蘭危?

為什麼一定是他。

顧易目光空洞,不知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看向賀蘭香雪:「你將他們,葬在了什麼地方?」

賀蘭香雪當真不知道,於是差人去問了問。

那人回稟之後,她才道:「我帶你去。」

就在最近的山坡上,連墳都算不上,很淺,只有新土被翻動過的痕跡。

等過段時日,草種飄來,長出野草,此處草叢會比別的地方更加茂盛,誰也猜不到下面就葬的著錦城顧家的家主夫婦的屍骨。

因是拜祭,其他人沒有跟上來,只有幾位心腹跟在賀蘭香雪身後保護她。

顧易跪在土坑之前,伸手出去,卻不敢碰那片濕潤的泥土。

他穿越到書中,無知無覺過了十八年,一切順遂,事事如意,雖是劇情需要,但也和書中父母尊重愛護,脫不了干係。

這麼多年,哪怕知曉只是穿書,他也早將他們真心實意當做了親人。

虧他做了這麼多,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最該做到的事情,偏偏沒做到。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漫天黃沙之中,風鈴聲清脆,巫師的斷語言猶在耳……原來,他只能被命運擺布,原來,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不是沒有努力,卻似乎弄巧成拙,反而走向了巫師預言的結局。

這一生執迷不悟,回頭無岸,費盡心機終究事與願違,不擇手段也無法力挽狂瀾。

後悔麼?

——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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