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感激第一時間落在身上的劇痛,箭在他身上,意味著女郎是安全的。
「恃寵生嬌。」謝瀾安方才不設防地被胤奚一拉,怕扯到他傷口,手掌下意識撐在他褲腰上,此時蜷指,彈了下他覆著薄汗的腹肌。
「太危險了。」兩人自顧自說著自己的話。
「少爺,我有侍衛,你顧好自己。」
「侍衛……侍衛守在屋外,不能守在女郎床邊。萬一還有其他刺客怎麼辦?」不知是心有餘悸還是耳鬢廝磨的緣故,胤奚紗布下的身體有些發熱。
他目光貪戀地巡視著謝瀾安的嘴唇——姣好的菱瓣形狀,看上去很軟,可能還有些涼,受了驚嚇的女君,也許需要一點溫暖來撫慰。
胤奚頷尖往前探了兩回,唾液咽了又咽,終還是克制住自己……他不能拿受傷當籌碼。
謝瀾安就那麼看著他的小動作,「是刺客比較危險呢,還是胤郎君在我身邊比較危險?」
「我傷著呢。」胤奚老實地眨眼,他還能做什麼。
可惜在女郎的眼神鎮壓下,臉色雪白的郎君只能慢吞吞鬆開手,俯臥躺好,尤不忘歪著臉叮嚀:「夜裡不要熄燈,讓賀校尉在屋裡守著你。」
謝瀾安檢查他的傷口沒有血跡滲出,彎身輕撫他頭頂,清冷在眉,情致在睫:「放心,我不讓你的血白流。」
此日一波三折,胤奚心頭壓著一股火,她心裡何嘗不洶湧著滔天的盛怒。上一次太學生遇刺,線索查到箭客背後的指使者便斷了,這次回京,她會讓這條線續上。
胤奚受用地在她掌心輕蹭,目光亮得邪冶:「這一箭能扳倒那人嗎?」
謝瀾安指腹描摹他茸茸的眉毛,卻轉換了話題:「回家前把傷養好。」
還有三個時辰天亮,隊伍明日便回家了。心有顧惜卻不說軟話的女郎,口吻有些蠻霸霸的。
胤奚蒼白著臉對她安撫一笑:「明日保證還女郎一個活蹦亂跳的衰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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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瀾安回京的消息,是翌晨城門開後,由驛丞按章程速報回中書省的。
謝瀾安的馬車駛過秦淮浮橋,進入都城南門,王巍帶領驍騎衛迎候在闕樓內。
這位禁軍營副使見車卸刀,問候聲有如洪鐘:「中軍南下辛勞,一路上都還順利?」
謝瀾安頭上頂的銜兒多,御史台的人尊她一聲中丞,在外辦事則統稱她為台主或府君,旗下驍騎營隸屬兵部,照舊喚她中軍;倘若進了宮裡,皇帝由來直呼她表字,心裡說不定還巴望著叫她一聲少傅,好拉近關係。
王巍這趟便是迎上官入宮述職的。
削如春蔥的手指挑起車帷一角。
謝瀾安的氣色和馬車外的春光一樣明煥,絲毫看不出受昨夜的影響。她目光在王巍臉上打個轉,未見異色,轉頭看向隨行的肖浪。
肖浪在車下朝謝瀾安隱晦地點頭。
他確保昨夜的消息未曾走漏,更不敢私下與人通氣。此時金陵中除了買兇的幕後黑手,理應無人知曉昨夜城外那場短促卻兇險的刺殺。
謝瀾安便將帷子撂下了,道:「先回家。」
王巍在車簾落下的一瞬間,捕捉到車廂里有一雙屬於男人的烏靴。
他悚然追回視線,拿不準地調目看向肖浪——這廝原本在大營氣兒就沖,此番追隨謝瀾安外任,歸京後在禁軍中的地位必定更高了。別人的官運王巍羨慕不來,只是不明白長官的心思,悄聲問:
「欽差歸京,都要先進宮點卯面聖,中軍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