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落下了一滴淚,滾燙而懺悔的淚水滴在了她的脖頸上。
她整個人一僵,心底深處升起來一絲排斥,心底吶喊,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秋霜從後襲擊了顧舟的脖頸,顧舟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秋霜將顧舟扶著,而後道:「小主,沒事了。」
蘇清婉回過身來,看著昏迷不醒的顧舟,總算是鬆了口氣,但仍心有餘悸。
她深深吸了口氣,「秋霜,你們為何來了這江南?」
蘇清婉很怕顧舟知道她是詐死,知道了她的行蹤,所以才找來了此處。
秋霜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小主放心,主子什麼也不知道,他會南下,是因為身體有疾。」
蘇清婉鬆了口氣,秋霜又道:「他老出現幻覺,老會憑空看到你,所以他只會覺得方才的一幕是幻覺。」
「小主,他終於相信你沒有對他下毒,所以之前對你做得那些心存愧疚。」秋霜道。
蘇清婉卻很是平靜,「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兩人沉默了會,秋霜遲疑著道:「主子在這兒不會待很久,太子做夢都會夢到母親,小主要不要見見他,這次一別,以後怕是再無機會。」
蘇清婉沉默了許久,她微微攥著拳,想到那個差點被她扼殺在腹中的孩子,心裡是有愧的,她下意識逃避見到這個孩子,她從未對他盡過母親的義務,又見他做什麼呢?
她輕輕搖了搖頭,秋霜能夠理解她的心情,便道:「小主,好好活著。」
蘇清婉嗯了聲,重重點了點頭,如今的生活確實是她想要的。
顧舟次日醒來時,只覺得頭重腳輕,腦中划過昨日的一幕幕,那幻覺實在太過真實。
真實到讓他覺得不是幻覺,她的溫度,她的聲音,她的體味,都分毫不差,顧舟指尖陷入掌心,是他思念過度了嗎?還是他的病又嚴重了?
所以藥物與針灸對他起不到絲毫作用了嗎?顧舟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既如此,便讓他醉死在那幻境裡,就算只是這樣抱抱她也行。
他起身,脖頸處忽然傳來一陣痛楚,他摸了摸,忽然想到昨夜裡,他正抱著她時,脖頸被人重重一擊,本以為是幻覺,可脖頸上的痛楚卻不像是幻覺。
顧舟眉心一跳,有沒有可能,這根本不是幻覺,昨夜他抱得那個人就是蘇清婉呢?有沒有這個可能。
顧舟知道秋霜與蘇清婉的關係好,蘇清婉對待下人不會苛責,反而關懷備至,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秋霜幫著她逃了出去,她們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場戲。
畢竟他沒有親眼看到她葬身火海,全是秋霜的一面之詞,且秋霜是知道皇宮裡頭那條密道的。
這麼想著,顧舟忽而淡定不下來了,他讓人叫來了秋霜,秋霜面無表情跪在那兒,語氣平淡道:「不知主子找屬下有何事?」
顧舟問道:「昨夜朕是如何回來的?你是在哪裡尋到朕的,尋到朕時,有沒有發現朕身邊有旁人。」
顧舟的眼神是帶著些壓迫性的,可秋霜早已習慣了這位帝王的威壓,也知道他定然會起疑,便道:「昨夜屬下出來尋主子,卻看到主子昏倒在了路旁,後來就將主子送到了客棧。」
「就這樣?」顧舟仔細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
秋霜點頭,顧舟知道詢問不出來什麼,便揮了揮手讓人下去,而後又叫來了江峰,吩咐道:「派人暗中監視秋霜,別讓她發現,朕要知道她每日都見了何人,每日裡都做了些什麼。」
一連三日過去,秋霜卻沒有任何的異常舉動,這一切就好像是顧舟多想了,他此時又生出來一種錯覺,是不是他又敏感了,又偏執了,他頭疼欲裂,想不出個所以然。
他仔細回想著與秋霜的對話,想要尋找可疑之處,而他忽然想到那次問秋霜時,他問她,有沒有見到一個鵝黃色身影,她卻回答沒有見到一個鵝黃色羅裙的女子。
如若沒有見到,她怎麼會知道那女子穿了一件羅裙呢?
顧舟逐漸清明起來,秋霜騙了他,所以他前幾日見到的人或許就是她。
這麼想著,顧舟心底一陣止不住的興奮,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驗證自己的猜想。
可轉念一想,秋霜這麼費勁心思瞞著她,是因為那人不想見他。
若他所想是真,那人假死離開他,定然是不想再見到他。
心底生出無限的惆悵來,顧舟沉默了半晌,找畫師畫了蘇清婉的畫像,讓人去打聽有沒有這個人,和醫館又有何關係。
這期間,顧舟一直坐在屋中等待,一動不動,怕這一切都是他的假想,是他的念想。
半日後,江峰走入了房間,顧舟看著他,這一刻忽然就膽怯了,怕期待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