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子桃李遍天下,從教數十年,兒子就是自己教出來的,自然也見過一些特立獨行的學生。如程乾這般故作驚人之語的,也不是沒有過。一番自責,給了康嘯林顏面,也挽回了自己的一些顏面。隨後,他在程乾的卷子上寫了個大大的「丁」字,頗有與「一覽眾山小」五個字分庭抗禮之勢。
袁源作為講郎,講課的過程中已經發現那程乾不是好學之輩。當時礙於情面讓其到自己的講堂旁聽,眼下看汪夫子如此評判,倒是覺得舒適。
此時,他恰好改到了肖平的卷子,對這一筆顏體,倒是有印象。令他驚訝的是,肖平的帖經題和墨義題竟然全對,分毫不差。考試之時,肖平覺得這理所當然。其實,哪怕內捨生甚至上捨生,來做同樣的卷子,也不敢保證全對。畢竟,這是對記憶力和勤奮的考驗。可是大多人的記憶力和勤奮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再看肖平的八股文,雖然還有不少瑕疵,但是比前幾日已經進步了許多。袁源看了十分欣慰,於是毫不猶豫地給了肖平一個「甲下」的成績。
康嘯林又改了幾份
卷子,對沈懋學道:「沈兄,不如看看賢侄考得如何?」
沈懋學對自己這個侄子一向關心,點點頭,同他一起翻閱。無意之中,他們竟然翻到了曾芸芸的卷子。之所以能夠認出,實在是曾芸芸的啟體給他們的印象太深刻了。
看到卷子上紅艷艷的「丙」字,二人都是皺眉。隨即開始看曾芸芸的答題。
看過之後,康嘯林詫異道:「如何空了這麼多,而且帖經題也犯了好幾個錯。」
沈懋學端詳了一下,突然笑道:「康兄請看,這位曾小友做了前五道墨義題,分毫不差,後面便不做了,偏偏在最簡單的三道帖經題上犯了錯。」
康嘯林驚疑:「沈兄的意思是,他故意如此?」
沈懋學點了點,道:「應該是。否則不可能難易顛倒。如此的話,倒是可惜了。」
康嘯林會意,道:「他倒是一直低調,不過確有大才。」
沈懋學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康嘯林道:「請講。」
沈懋學指了指卷子上的「丙」字,道:「無非改一個字罷了。墨義無錯漏,給個乙總不為過。至於入舍的名額,增加一個便是了。」
康嘯林一喜,道:「確實。」於是提筆將「丙」字劃掉,改為「乙」字。
二人隨後看到了沈有容的卷子,答得十分潦草,得了個「乙」也不過是勉勉強強。沈懋學不由嘆息一聲,道:「我這個侄兒,並不喜歡讀書,反倒喜歡舞槍弄棒。有時候我也沒辦法。」
康嘯林與沈懋學談過很久,倒是知道沈有容無心科舉,勸道:「賢侄還年輕,也許過兩年便懂得讀書不易。」
沈懋學惆悵了一陣,不由安慰自己:「還好,這孩子除了不喜科舉,其他方面還算聽話。」他並不知道,聽話的沈有容,已經跑去春香樓了。
判好成績,便是排名。袁源看著肖平和殷志的卷子,二人都是甲下,肖平八股文偏弱,但前面全對,殷志八股文較好,但墨義題錯了很不應該。
比較了一番,袁源還是將殷志排在了前面。並非他覺得肖平不如殷志,而是他覺得肖平年齡尚小,排在後面可以讓他多些磨礪。若是單純對比兩個學生,他倒是對肖平抱著更大的希望。
袁源不由想到了在雲章閣見到肖平抱著那一摞習題集的樣子,也不知道那幾本書他讀得怎麼樣了。有機會倒是要考校他一番。
判卷結束,袁源還在看肖平的卷子,忍不住給出了這樣的評價:此生進步之快,令人驚嘆。
當然,肖平的表現,只是袁源一個人掌握的事情。在康嘯林和沈懋學等人眼中,曾芸芸、邱乘和殷志等,無疑更值得關注。
排榜之後,康嘯林發現了一個問題,對其他人道:「按照書院過去的規定,連續兩次月考出色才能升舍。可是交流生在書院讀書的時間有限,這樣的話,如殷志等人在離開前不可能升入上舍,也就無法給邱乘等人帶來壓力。我提議,升舍、降舍的參考,由兩次月考改為一次月考,如何?」
康嘯林提出之後,大家都贊同,且道:「這樣一來,書院的競爭將更加激勵了。」
汪夫子不由笑道:「激烈一些,倒是好事,也讓一些學生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74章
放榜熱鬧
歇了一日,白鷺洲書院再度開課。開課之前,則是月考放榜的時間。
昨日被抬回的程乾和程廣,主僕二人躺在客棧內動彈不得,哪裡還顧得上榜單的事情。好在劉美下手並不算特別重,二人除了哼唧,倒沒有其他大的問題。
程乾害怕被劉美打出了問題,著急地讓程坤幫他們找郎中。郎中來了,稍稍診斷,開了幾貼膏藥和幾付湯藥。
程乾緊張地問:「大夫,我不會殘廢吧?」
郎中道:「不會。」
程乾還不放心:「你真的能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