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野果子,時常還未成熟,便被人採摘一空,也不知哪些人吃在嘴中酸不酸,賀母也不好空手去,二舅母便讓拎二十枚雞蛋。
賀母要給錢,二舅母卻不收,扳起手指頭數給賀母看:「哪個要你錢咯,來一回都買了兩匹布,雲片糕,還有一塊紅糖的,這都是貴重玩意,咱家雞多,日日都下蛋,放久了不也得壞咯。」
「都是一家人,趕緊拎著去哪兒,老是都說些錢呀錢呀,讓人聽著心裡不舒坦。」
賀淵覺得二舅母說的沒錯,林家本就家境殷實,舅舅也很是親切,不過他倆一早就去了鎮上,鋪子哪能關門,日日人都得守著。
離開之際,還特意叮囑二舅母把家中木耳,菌子等乾貨都裝上些,若是十幾文錢都得算如此清楚,那才是傷了和氣。
賀淵伸手接過雞蛋籃子,溫言笑道:「那行,二舅母,咱家人也不言謝了哈,娘趕緊走唄。」
「你急個啥,把你外祖叫上一塊兒。」
賀母回趟娘家,花了不少錢,她其實還是心疼錢的,一文兩文她都看得上,但回娘家,也不能小家子氣,如今不用花錢也樂得開心。
於是,賀母望向二舅母,笑容可掬:「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可就先走了。」
二舅母則催促道:「哎呦,趕緊去,我這兒還忙著呢,沒空陪你扯。」
三人便沿著山路,朝往堂叔家而去,外祖手執拐杖,因年邁之故步伐略顯遲緩,賀淵刻意放慢腳步,與外祖同步而行。
繞過半山腰後,終於看到堂叔家,一間矮小破舊的泥土房。
外祖輕輕敲響院門,院內隨即傳出,老人略帶沙啞的聲音:「誰呀,誰呀,敲敲敲,林小柔,你在做啥嘞,還不趕緊去開門?」
賀母與外祖小聲低語:「這老頑童,都這把年紀了還在嘞,我以為早就去了呢。」
外祖聞言,輕輕敲打地面提醒:「你說話需謹慎些,莫讓他人聽了去。」
賀母卻是不以為意:「怕啥,他還能拿我怎樣,那老頭子脾氣古怪的很,早年還想占我們土地呢,莫非因著堂哥人不錯,誰會拎著雞蛋上門呀。」
正當賀母說話間,那陳舊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林小柔的身影出現在門後,賀母雖嘴上說著不怕,但見到人後臉上立刻露出個笑臉。
「小柔啊,這幾日剛好回娘家,這不提一籃子雞蛋來你家坐坐,哎,你爹呢,不會還在松安鎮做活吧,我還以為早就回來了呢。」
林小柔露出個怯弱的笑:「是嘞,還沒回,快,快進屋坐吧。」
言罷,林小柔就迅速回屋要去端凳子。
趁這空隙,賀母壓低聲音說:「要是早曉得她爹都沒在家,還來個屁耶,白白花這麼多雞蛋,真是浪費。」
待林小柔端出長凳後,賀母先講了一堆客氣話,才拐彎抹角問:「大山你也見過兩三回了,覺得怎麼樣,這村子裡天天說你閒話,雖是嫁得遠些,可你也不必聽這些糟心話嘞。」
「若覺得合適的話,便早早定下來,我侄兒雖說田地不多,人是個勤快的,又不嫌棄你,你也別挑三揀四,錯過了這好事兒,姑母可找不到別家了。」
林小柔還未回話,一位老人駝著背,立在破舊又矮小的門邊,臉上布滿皺紋,那渾濁的眼中卻滿是貪婪之色。
他枯黃而彎曲的手撐在陳舊的木門上,粗獷地說道:「嫁,咋個不嫁,林三妹,你也曉得小柔是咱村最能幹的姑娘,先跟你講好,那聘禮可不能低於六兩銀子嘞。」
賀母卻沒搭理那老人,直接與林小柔講:「你在家自個琢磨一下,到時候找人給姑母帶個話,若是不行,早早你就說一聲。」
老頭見賀母壓根不理他,沙啞地聲音大了幾分:「林三妹,你個死老婆子,耳朵莫不是聾了,和她說沒用,沒個六兩銀子,她就死在林家算了。」
未等人反應過來,賀淵快速衝上前拽著人領口,冷笑不迭道:「死老頭子,你罵誰呢,說話給我注意點,再敢罵人,老牙都給你打掉。」
賀淵將人往泥土牆上一推,也未使力,怕這老頭訛人,而後,他才頭也不回地離去,賀母與外祖見狀,連忙起身尾隨其後。
剛走到竹林邊緣時,李小柔在他們身後急迫地喊:「請等一等。」
待她走近後,害羞地垂下頭,低聲說道:「我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