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應了一聲,便開始收拾屋子,怕於清出門受凍,他不忘把火盆里的木炭鏟入烘籠中,好讓人拎著暖暖手。
於清自回村後,極少出門,他本**俏,又愛炫耀,去往賀山家得從村子中央穿過,不少人都會瞧見,他便把剩下的活計一股腦兒全丟給賀淵。
興奮地奔進臥房,一頭扎進衣櫃裡,屋裡寒意陣陣,他卻毫不在意,哆嗦著手挑出那件藕荷色棉襖子換上。
棉衣觸手綿軟,里子內縫著厚實的棉花,袖口與衣領那圈兔毛蓬鬆,白毛輕蹭臉頰,顯得人有幾分俏皮貴氣。
他像只歡快的小鹿蹦了出來,滿臉糾結朝賀淵問道:「相公,你瞧瞧我這頭髮是半綁著好,還是全部束起利落啊?」
他手撫上發間:「還有啊,這配飾我實在拿不定主意,戴簪子吧太素了,要不換條絲帶吧?」
賀淵正用抹布擦拭木桌,聞言,抬起眼帘瞧了瞧:「清哥,戴帽子吧,暖和。」
於清蹙眉,嘟囔道:「這件衣服戴帽子,哪能搭得上嘛?」
折騰好半晌,於清精心編了兩根辮子,再用一條絲帶將頭髮利落束於頭頂,那絲帶尾端垂落著幾顆小圓珠,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悠。
賀淵不經意間轉頭,瞧見屋外又飄起了雪花,心裡惦記著於清,二話不說快步走向衣櫃,取出一件厚重的斗篷,走到於清身前就要給他披上,嘴裡念叨著:「外頭又下雪了,別凍著。」
於清卻柳眉輕蹙:「這斗篷穿上多沒型兒,我才不要,相公,棉襖已經很厚實,我等會兒拎著烘籠,怎會冷嘛。」
說完,還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生怕弄亂了精心裝扮的造型。
賀淵無奈嘆了口氣:「再怎麼收拾都是一樣兒,披個斗篷熱乎些,不好嗎,你又不是小孩子,真是的,還臭美啥。」
嘴上雖這麼念叨著,卻還是依了於清,把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又拿過地上暖烘烘的烘籠,檢查炭火夠不夠旺,這才遞到於清手裡。
於清眉眼彎彎,親了一口賀淵,才接過烘籠暖手。
關好家中門窗後,賀淵一手提著年糕,一手舉著把油紙傘,穩穩地為於清撐著。
王家院裡,炭火燒得正旺,賀母與一群婦人,你一言我一語,聊著家中長短。
餘光瞥見賀淵和於清走在小路上,她臉上露出笑意:「我兒子兒夫郎來了,不與你們閒聊哈,先走哩。」
眾人聞言,目光齊刷刷落在土坎路上的兩人身上。
有個嬸子打趣道:「賀家小子可真有福氣,娶這俊俏的小哥兒,走在路上真叫旁人眼饞咯。」
王嬸嘴裡像倒豆子一般說道:「清哥兒本來就生得好,身段妙,屁股翹,淵小子如今不傻了還會疼夫郎,瞧那身襖子,毛茸茸的瞧著就暖和。」
「可不是嘛,若不是清哥兒早早就成了老賀家童養媳,我肯定讓我兒子娶回去。」
杜大娘嘴角一撇,眼白翻起,心裡暗自思忖,就她家那酒鬼兒子,能有人進門都該燒高香,還妄想著娶模樣出挑的,簡直是白日做大夢!
張嬸撇著嘴,陰陽怪氣道:「哼,這清哥兒,就臉生得能看,今兒打扮這般招搖,莫不是身子空,想勾引哪家漢子呢!」
王嬸笑容瞬間凝固,心裡暗罵,老婆娘,嘴咋這欠抽!本就不樂意她來,念著都是鄰里,才勉強邀了,就給幾文禮錢,好傢夥,她倒好,一家子拖拖拉拉全來了,臉皮真是厚得沒邊!
王嬸壓著心頭的火氣,道:「老張家的,你可別胡言亂語!清哥兒打小就老實本分,平日一心在家照料阿淵,今兒出門,也是和自家相公一道,你可不能污衊人啊!」
賀淵站在土坎路上,原本聽見有人誇讚自已的小夫郎,雖表面上故作沉穩、不露聲色,可脊梁骨卻挺得筆直。
哪成想,這窮婆子一張嘴,就說不出好話,他面色瞬間陰沉,抬腿就想衝上前去與人好好理論一番。
然而,剛一抬步,胳膊就被於清拽住。於清悠悠說道:「相公,莫要與她計較,她就是心眼小,瞧咱日子順,心生嫉妒,故意編排些渾話呢。」
頓了頓,於清似是想起了什麼,道:「許是我去里正家掌勺時,沒請她搭把手,便就此記恨上了吧。」」娘,您也別在那兒站著了,不值當,咱們先走吧。」
於清一番話,聲音不低,清晰傳進了人群的耳中。
張嬸名聲向來不佳,如今聽了於清所言,村人又見她一副氣壞了的模樣,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只當張嬸是嫉妒心作祟發了瘋,在胡言亂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