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穀子哥問。
裴青山已經先我一步動了起來,尋來了一模一樣的藤條,讓穀子哥自己把它編成一個模樣。同樣的小藤籃,就這麼被結結實實地扎在院兒里。
時間也太晚,我和裴青山當然知道這夜得屬於他們一家人,可能有很多的悄悄話得並肩坐在一起,這麼搖著晃著才能說出來。我倆互相使了個眼色,輕輕走出去把院門帶上,讓身後的皎潔月光鋪滿我們離開的位置。
「我想再跟你聊點兒別的。」裴青山說。
「什麼?」
「或許關於愛,或者別的什麼。」
在那樣一場幼時的遊戲過後,所有人終將告別幼稚的自己。第二天,小谷哥到底還是和小雨姐一起走了,還有那個小娃娃——終霜。一家三口提著大袋子,要奔向他們的好日子。我和裴青山在車站送了他們最後一程。
「不言!青山!再見了啊!以後你們到廣東記得來找我們玩!」穀子哥笑咧咧地朝我們揮手。
「去吧,一路順風。那時候你肯定開上你的小汽車了。」我也同他揮手。
谷姨沒來,而穀子哥一步三回頭,最後才在售票員的催促聲中上了車。
我眼瞅著那輛小小的鐵皮車子滾斷了晚下的夕陽慢慢消失在遠處被山攬下的一蔭紅霞里。
「裴青山,我真的很希望,我會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了。」想起嬌嬌,想起那些散學在和河畔互相追逐著腳步的小人兒,我只是想知道那條寬敞的柏油路什麼時候能修到每一戶的家門前。
他也沒作聲,只默默領著我往回走,還家去。
回去的時候花奶奶正坐在院兒口,給路邊的野花餵水。她對我倆說:「常去看看你谷姨吧,她一個人還不習慣。」
而谷姨和我一樣的姿勢,倚在那個藤籃里,搖啊,搖啊,看著好天氣,又笑著對我倆說:「哪有什麼不習慣的,等著等著,不也就習慣了?」
等什麼呢?
在夏天裡,等一場漫天大雪,等一陣爆竹聲聲,等下一次的輪迴,等一個遠方的歸人。
# 當我們談論愛與死亡
第14章
嘿,你終於來了,我也等你很久了。當你終於看到這裡的時候,我真地很想放下腳步,像老友重逢那樣抽個時間坐下來,慢慢和你再聊聊那些我們曾談論過的話題。
而為了偷偷藏起我所謂的「感覺」,不讓它過於直白地宣洩出來,我拿四首歌當了被子蓋在這本書上面。在這裡,重逢的一刻,重逢的每一個瞬間,可能一切的感覺就像陳奕迅在《好久不見》里唱的那樣。如果此刻你有時間,也願意,不妨聽一聽它。這也是第一首我想讓你聽的歌,放在這裡。
這本書本來定下的只有三卷,可我又私心多加了一卷,這新添的一卷我一直沒能想出來一個讓我滿意的名字。而在開口講述那些故事之前,我總得把它想出來吧!該是什麼?我想了很久,直到在我看了梁靜茹的演唱會之後,我才有了主意。
「當我們談論愛情。」
在這兩年,我總循環播放著兩位女歌手的歌。一位是梁靜茹,另一位是王心凌。別的評論我也不太管,除了詞曲本身之外,我只是欣賞著她們歷經那些愛給與的磨練之後,仍然能溫柔地對抗歲月的姿態。儘管她們都因這種磨練,曾在人生的不同時刻淚流滿面。
可流淚過後的笑容,恰如此刻正午十二點落滿我窗外的陽光,多麼生機!
那些經久不衰的,永垂不朽的,我們談及,他卻否定,我只能拼了命地想找一些例子出來。可惜當時經歷的太少,又或者說,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悅、幸福之中,實在是無從辯駁他說的話。或許幸福太滿,免不了外溢些悲傷出來———哦,原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經久不衰的。
一個好玩的話題是,我們之外的是宇宙,那麼宇宙之外又是什麼?現有的科學理論大都把宇宙的誕生歸因於千萬億年前的一場從奇點產生的大爆炸,所有的物質從那刻起都在「永恆」運動,也不斷加速脫離著原本的坐標系。於是我幻想出了一個滿是黑洞的宇宙,我牽著他,與他共享這連時間概念都消失的恐懼。
你會看見我給永恆兩個字加了引號,為什麼呢?因為這些運動以人的時間丈量當然沒有終結。可終有一日,連宇宙都因絕對零度而停滯,如果另一個人在場,會不會面對的就是永恆的孤寂?
這樣的疑問我當然問過他。我們是什麼?我們從何而來?宇宙之外是什麼?如果那場爆炸誕生了我們,那被定義為奇點的初始又從何而來?如果真像牛頓那樣在理性的信仰崩塌之後,選擇追逐神的腳步,那麼我問裴青山,神,又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