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心好奇的宋見霜圍著他上下打量研究,突然間發現了問題,驚呼一聲:「不對,你屏幕上怎麼還是這頁鬼畫符,動都沒動過——你沒在工作啊?」
她深感稀奇地瞪大了眼睛:「你剛才不會是在走神吧?我靠,你想什麼呢?火星要撞地球了?怪不得你今天的臉色這麼難看。」
耳畔雜音響個不停,傅呈鈞煩不勝煩,起身就想走,卻在宋見霜的下一句話里停住了腳步。
她說:「我想想啊,你剛才是在我提到你對象的時候發火的,哦,我知道了,你們吵架了?所以你一個人生悶氣呢?」
傅呈鈞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她。
比他矮一大截的女生則笑盈盈地瞪回去。
她毫無懼色,驀地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不,不是吵架,是你被老婆趕出來了,所以才一副地球馬上要爆炸的超級臭臉——」
一分鐘後,宋見霜被滿臉歉意的服務專員客氣地請出了貴賓廳。
機場裡人來人往,四周不斷響起某趟航班登機或延誤的播報聲。
而她站在貴賓廳外,盯著裡面那道此刻只能瞥見衣角的遙遠身影,漸漸揚起了唇角。
下一秒,機票被揉成團丟進了垃圾桶。
宋見霜拖著行李箱,腳步輕快地往機場出口處走去。
她想,太有意思了。
候機室內重歸安靜。
「傅總,這趟航班預計有三十分鐘左右的延誤,您可能還需要再等待一會兒才能登機。」
宋見霜離開後,候在一旁的秘書才快步上前,低聲向老闆匯報航班延誤的消息。
高大冷冽的男人立在窗前,頷首道:「知道了。」
灰綠色的眸光停駐在明淨閃亮的大片窗玻璃上,直到口袋裡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才收回視線。
是重要的合作商發來的消息。
傅呈鈞很快處理完了堆積的信息,退出聊天窗口,指腹在屏幕上微微停頓,卻並沒有摁滅屏幕。
片刻後,指尖滑動,一個個聊天框不斷掠過視野。
在很下面的位置,他才找到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藍色頭像。
仿佛也是到這一刻,傅呈鈞才異常清晰地意識到,蘭又嘉已經很久沒有給他發過消息了。
他點進聊天框,最新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一周前。
是蘭又嘉答辯結束的那天,絮絮叨叨地發過來一堆話,說要來公司找他,最後又自覺地改成了回家等他。
【今天晚上回家好不好?】
【我真的很想見你。】
而那天傅呈鈞一直等到忙完下午的事,才在幾小時後簡短地回了一句。
【明天回來。】
再往後就是一片空白。
蘭又嘉再也沒有主動找過他。
傅呈鈞想了一會兒,才從腦海里找到那個曾經沒有機會使用,乃至令他有些不確定含義的詞語。
這是……冷戰?
在過去的三年時間裡,蘭又嘉從來沒有過這麼久的沉寂。
他一直很忙,可那個一貫明媚爛漫的青年,總會想方設法地闖進他的視野。
怔然失神的這一刻,傅呈鈞無端地想起了那個發著燒的早晨,懷中人認真地請求他去看自己的畢業晚會。
——「如果你已經有其他安排,可不可以為我騰出一點時間?對我來說,那一天真的很重要,我不想一個人度過。」
還有更早以前,生日那天特意定了鬧鐘通視頻的凌晨,仍縮在被窩裡的人笑得天真又期盼。
——「那晚能不能算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那時候我才十九歲,呈鈞,時間過得好快,我比那時候更加……」
不再是滿含憧憬的我們,而是被分隔開的我和你。
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無聲息地改變。
此刻思緒翻湧的傅呈鈞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能將那些已過去的日常瑣事記得如此清楚。
尤其是幾天前的夜晚,他說出那句話之後,身邊人忽然露出的那個笑。
柔軟的、濕漉漉的微笑。
在淒寒的夜裡分外清晰刻骨。
這晚之後,他們又是幾天沒有見面。
而他馬上就要再次出差。
立在窗邊的男人沉默良久,按了按眉心,抬眸看向一旁的秘書,凝聲問:「周六晚上有沒有行程?」
「這周六嗎?有的傅總,是跟歐洲那邊有一個線上會議,對了,當天下午您會搭乘三點鐘的航班前往光海——」
「延後一天,把時間空出來。」
「全部延後嗎?」秘書愣了愣,下意識看了老闆一眼,「好的傅總,我馬上去辦。」
可男人的情緒一貫沉鬱內斂,她什麼也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