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斂去唇角的笑意,她一隻手捧著茶盞,緩慢喝了兩口,出聲打斷。
「蘇少夫人客氣了,好好的請罪做什麼,總不會真的不願意出宮罷。」
「宮裡千好萬好,可終究比不得宮外自在。你們年輕姑娘家,只瞧見外里的錦繡繁華,哪裡知曉內里的辛酸。」
同皇后交好的將軍夫人也跟著笑,滿臉的譏誚鄙夷:「興許是娘娘這裡的茶葉好,蘇少夫人捨不得。」
沈鳶輕聲:「娘娘這裡的茶葉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不想出宮,卻不是為著這點茶葉。」
沈鳶垂眉,嗓音帶上哭腔,「先前淨雲大師念經,我曾在佛前起誓,願手抄九九八十一卷佛經在佛前供奉,只求佛祖庇佑夫君平安無憂。」
她眼角滾下一滴熱淚,沈鳶低聲啜泣,半張臉埋在絲帕中,掩面而泣。
「如今夫君這般,也不知是不是我這些日子身子抱恙,沒能如期抄完……」
一眾夫人面面相覷,相對無言:「這……」
皇后佯裝惱怒:「胡說什麼?佛祖慈悲為懷,哪會為著這個怪罪你?你那些經書呢,可是在寢殿?快讓人拿來,供奉在佛前,也算你的心意。」
沈鳶心口驟緊。
皇后笑笑:「……蘇少夫人?」
沈鳶目光閃躲。
倏爾聽見廊下有小太監通傳,說是謝清鶴來了。
皇后忙道:「清鶴怎麼來了,快請進來。」
滿殿安靜無聲,落針可聞。
謝清鶴一身絳紅彈墨游麟紋彩暈錦長衫,腰間繫著攢珠金帶,面若冠玉,輕裘寶帶。
殿中烏泱泱跪了滿地,眾人齊聲請安:「見過太子殿下。」
謝清鶴目光如蜻蜓點水在沈鳶臉上掠過,瞥見她眼角的緋紅,謝清鶴腳步一頓。
隨後又泰然自若收回視線。
皇后言笑晏晏:「清鶴怎麼這會子過來了,也不早點說,母后也好讓人備下廣寒糕。」
謝清鶴淡聲:「路上碰見蘇少夫人的婢女。」
皇后一怔,忽而瞧見松苓捧著漆木托盤,身後還跟著五六個太監。
人人手中都捧著一盒經書。
皇后怔愣不解:「這些是……」
她目光投向沈鳶,雙眼不經意綴上冷意。
松苓福身:「回娘娘,這四十九卷經書是我們少夫人這四五日廢寢忘食抄的。少夫人本是讓奴婢送到佛前,可惜經書太多,奴婢一人搬不完,好在路上碰見太子殿下。」
經書確實是出自沈鳶之手,整整七七四十九卷,不曾假手於人。
皇后唇邊的笑意染上幾分牽強:「蘇少夫人果真同亦瑾伉儷情深,病中還不忘為他抄寫經書祈福。」
眾夫人跟著附和。
「這麼多的經書,怪道蘇少夫人精神不濟,若是換作我,沒有十天半個月,定是抄不完的。」
「廢寢忘食只怕還不夠,我瞧著得不眠不休罷。蘇少夫人也真是的,便是再心急,也得顧著自個的身子,若是蘇公子知道,只怕該心疼了。」
虛驚一場。
沈鳶拿手帕抹去眼角淚珠,掩唇低語:「我也不求別的,只求夫君安好。」
她聲音壓得極低,可不知怎的,提到「夫君」兩字時,沈鳶感到上首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待她再次抬首,卻見謝清鶴漫不經心捧著茶盞,一口一口抿著。
坤寧宮一派祥和,哪有先前的劍拔弩張,爭鋒相對。
年輕的姑娘拿團扇半遮臉,悄悄窺視上首的謝清鶴。
皇后喜聞樂見,朝下首的一個年輕姑娘道:「明兒,你過來。」
那是當今龍虎將軍的女兒,沈鳶昨夜也曾在冊子上見過。
龍虎將軍駐守邊關多年,膝下只有一女,常年征戰在外,龍虎將軍對這個女兒有求必應,捨不得她早早嫁人,一直留到今日。
女子鬢間半點珠翠也無,靨笑春桃,荷衣翩躚。泥金真絲綃麋竹扇執在手上,擋住了大半張臉。
她羞赧上前,施施然朝謝清鶴行了一禮。
一身素白春衫,腕上不見一點珠玉。
皇后抿唇,從腕間褪下一個嵌珠金手鐲,套在女子手上:「雖說是聽經,可你穿得也太素淨了些。園子的重瓣牡丹開得正好,清鶴,你陪明兒一道去。」
往下的話沈鳶不曾聽清,她昨夜一宿不曾合眼,神思倦乏。
沈鳶一手揉著眉心,借著更衣的由頭,扶著松苓的手緩慢離開。
四下無人,園中花光樹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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