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間綴著一點珠花,雨幕籠罩在她身後,朦朧不清。
沈鳶昏昏欲睡。
怕擾她清夢,婢女的腳步都比往日輕了許多,說話亦是竊竊私語。
松苓在茶房盯著煎藥,這會又下著雨,管事婆子都在抱廈躲著吃酒賭錢。
婢女樂得自在,從園子折了草,挨在一處鬥草。
遙遙瞧見廊下的沈鳶,不約而同扼腕嘆息。
「聽說殿下遇刺,如今生死不明,也不知日後會不會想起洛陽還有一位沈姑娘。說來沈姑娘還真真是命苦,先前沒能跟著殿下一道入宮,不然還能有個嬪位。」
「胡說,沈姑娘一人在洛陽多自在,這山莊就她一個主子,我若是她,定日日燒香拜佛,巴不得殿下想不起自己。」
「好大的嘴臉,這話你也說得出口。不過也是,陛下駕崩,皇后娘娘也跟著一起去了,這會若是在宮裡,定比不上洛陽自在。」
「別說宮裡,汴京這會也都亂成一鍋粥了,殿下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想不到洛陽。」
雨聲淅淅瀝瀝,婢女說完,又開始說起近來時的花樣,不時夾雜著細碎的笑聲。
松苓端著湯藥前來,無意抬眼瞥見眼前的一幕,唇角往上揚起。
婢女趕著上前接過她的湯藥,都讓松苓擋了回去。
她輕聲:「管事怎麼回事,姑娘這兩日寫的書信,都沒人去取。」
婢女疊聲告罪:「是我的錯,前兒管事來過後院,說近來不太平,暫時不用往汴京送信,說什麼……殿下也收不到。」
婢女面有愧色,「還說讓姑娘先攢著,過一兩個月那邊太平了,再一道送去。那會姑娘正歇著,我想著過會再告訴姑娘,沒想到給忘了。」
若是以前,松苓還是沈殊的大丫鬟,定然罰婢女一個月的月錢。
可惜如今她和沈鳶都寄人籬下,且又經過這些時日的鬧心,她哪還有之前的心高氣傲。
松苓擺擺手:「無妨,下回記著就是了。」
婢女感激涕零,欠身退下。
松苓端著湯藥上前,還未擱下,卻見榻上的沈鳶緩緩睜開雙眼,那雙杏眸溫和清明,一點困意也見不著。
松苓嘴角彎彎:「我還當姑娘睡著,既醒了,也該起來喝藥。」
四下無外人,松苓悄聲遞唇到沈鳶耳邊:「姑娘,外面的人都在傳,殿下遇刺了。管事也說讓姑娘最近不必往汴京送信。」
沈鳶若有所思。
松苓怕又勾起沈鳶的噩夢,不敢多提謝清鶴,忙忙換上別的話。
「蘇夫人剛剛讓人送來一籠螃蟹,我瞧著一隻足有八兩多重,拿來做蟹膏最適合不過。」
沈鳶眼中難得染上一點笑,不過也是極淺極淡。
「把我的香囊拿來,還有幾針就好了,後日是蘇夫人的芳誕,我總不好空著手過去。」
松苓笑著點頭,又道:「蘇公子也送了蜜餞金絲棗過來。」
沈鳶眸色一頓。
愁思如灰濛濛的雨霧籠罩在她眉宇間。
沈鳶憂心忡忡:「前日不是還發作了一通嗎,怎麼今日還送東西過來?」
松苓忍俊不禁:「姑娘既牽掛蘇公子,怎麼前日只巴巴打發我過去,自個不過去?」
松苓置身事外,瞧得分明通透。
那日沈鳶在房裡望眼欲穿,若說她對蘇亦瑾一點心意也無,松苓是萬萬不相信的。
沈鳶眼底漲上兩三分愁色,她一手揉著眉心:「你不懂。」
蘇亦瑾如今已有心儀之人,她自然不能再同先前那樣。
沈鳶溫聲:「我如今也只是將蘇夫人視作母親看待,別的……別的不曾想過。」
不曾想,也不敢想。
她只求不連累蘇亦瑾,連累蘇家。
松苓仍是不解,她一手捏著美人捶,為沈鳶捶肩捏腿。
「蘇公子有心儀的女子,我怎麼沒聽南燭說過?且蘇公子整日都在別院,也不見有女子上門探望。」
沈鳶奪過她手裡的美人捶,在松苓手心敲落兩下。
「興許這事,南燭不好同你說起,且那別院還是錢少爺的,就算上門,去的也是蘇家的老宅。」
松苓連連點頭:「那倒是。」
沈鳶往外推了推她:「別愣著,先去我房裡取香囊過來,可不能誤了蘇夫人的好日子。」
沈鳶聲音很輕,說了這會話,她又掩著心口低低咳嗽兩三聲。
松苓目光掠過沈鳶眼下淡淡的青黛,心疼不已:「也不知道虞老太醫多早晚才回來,姑娘如今整宿整宿睡不著,昨兒四更天我還聽見姑娘起身。」
松苓欲言又止,望著沈鳶愁容滿面。
「滿打滿算,姑娘一日連半個時辰都睡不夠,再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這樣。」
沈鳶不忍松苓擔心:「無妨,只是覺得昨夜的雨有點吵,起來關窗子罷了,我那會也是剛睡醒。」
松苓眼中攢笑:「那就好。」
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