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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座掐絲琺瑯獸耳爐中點著松檀香,縹緲青煙怎麼也掩蓋不了那刺鼻的血腥氣息。

沈鳶心口湧起陣陣不適。

她先前連紅色也見不了,更何況是這滿殿的血腥。

沈鳶腳步稍緩。

松苓亦步亦趨跟在沈鳶身後,眉眼都是擔憂之色:「姑娘,你身子還沒好,還是先回去,等過兩日……」

沈鳶抬手阻攔,目光悠悠望向帳幔後那道孱弱的身影。

宮人烏泱泱跪了滿地,個個面綴愁色。

沈鳶深吸口氣,她一隻手提著裙角,一面朝里走去。

當日手持利刃的陰影歷歷在目,沈鳶如今還記得自己那沾了滿手鮮血的步搖,記得自己被謝清鶴逼著殺人。

燭光悠悠落在地上,昏黃光影搖曳,如蕩漾的江水。

粼粼波光晃動,隨之而來的卻是謝清鶴朝自己飛奔而來,擋住了從天而降的橫樑。

木頭砸在謝清鶴後背的重響猶在耳邊,沈鳶睫毛顫動,掩在袖中的手指捏成拳。

指甲在掌心留下深刻的劃痕,沈鳶忽然加快腳步。

一鼓作氣,沈鳶親自挽起帳幔。

榻上的人影奄奄一息,錦衣經過烈焰的燒灼,和斑駁血跡混落在一處,牢牢貼在謝清鶴後背。

謝清鶴伏在貴妃榻上,薄唇慘白乾涸。

那雙凌厲眸子緊緊閉著,早沒了往日的盛氣凌人。

太監伏首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他手邊還有一把剪子。

簌簌眼淚從太監眼角滾落,他身子抖如篩子。

「娘、娘娘恕罪!」

宮裡都知沈鳶這一年深居簡出,只當她身子欠安一直住在棠梨宮,別的事一概不知。

如今見到沈鳶親自來養心殿問罪,太監顫顫巍巍,連著朝沈鳶磕了好幾個響頭。

「娘娘,陛下傷得太重,奴才實在沒法子……」

沈鳶眼角發熱:「剪子給我。」

嗆鼻的血腥氣再次闖入沈鳶鼻尖,她竭力咽下心口的不適:「你們都下去罷,松苓留下。」

宮人面面相覷,欠身退下。

虞老太醫面帶遲疑:「娘娘還在病中,這事還是交給宮人。」

沈鳶強顏歡笑:「無妨,前幾年出門在外,我也幫人包紮過傷口,虞老太醫不必擔心。」

謝清鶴後背幾乎都被橫樑砸傷,沈鳶握著剪子許久,竟尋不到一塊可以下手的地方。

料子處處都是黏著骨肉,有的甚至還和血肉混在一處。

松苓捧著托盤侍立在一旁,雙眸顫巍巍。

她不忍心別過視線,聽見「咔嚓」一聲剪子落下。

剪子沿著謝清鶴的肩膀往下,錦衣幾乎成了碎片,沈鳶小心翼翼提著錦衣,一雙眼睛紅了又紅。

沒了錦衣的遮擋,底下慘不忍睹的血肉頃刻出現在沈鳶面前。

謝清鶴身上的錦衣早看不清原狀,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片。

料子的邊緣燒得焦黑,還剩有殘留的餘燼。

殿中的燭火再次撥亮,大片大片血肉猝不及防出現在沈鳶眼底。

她努力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一點點剪下那粘在謝清鶴後背的料子。

燭影婆娑,沈鳶握著剪子的手指僵硬麻木。

數不清的細小料子丟落在托盤上,露出謝清鶴傷痕累累的後背。

沈鳶身影晃了一晃,她一手扶住眉心:「松苓,去取藥酒過來。」

藥酒潑在謝清鶴後背,謝清鶴卻依然半點反應也無,像是長睡不醒。

這四個字剛在沈鳶腦中掠過,她手指顫抖,餘下的藥酒悉數倒落在謝清鶴背上。

藥酒順著謝清鶴脊背往下滑落,沾濕了錦衾。

松苓唬了一跳:「姑娘。」

沈鳶匆忙拿絲帕擦去,她沒接到藥酒,只接到了滿手的淋漓鮮血。

那一方絲帕如在血泊中撈出,不忍直視。

松苓極有眼皮見,忙不迭讓人送上新的絲帕。

沈鳶不敢用力,她一隻手捏起帕子的一角,細細撫過謝清鶴背上的血跡。

一塊接著一塊的血帕從沈鳶手上離開。

雲影橫窗,皓月當空。

約莫過了兩個多時辰,謝清鶴背上的傷口終於料理乾淨。

沈鳶眼前混亂,她一直是躬著身子,如今起身,才覺自己雙手雙足都是麻的。

松苓慌不擇路上前扶住沈鳶:「姑娘,好歹先歇會罷。」

沈鳶擺擺手。

驀地,屏風後探出一個腦袋。

謝時渺踮起雙腳,朝里張望。

對上沈鳶的目光,謝時渺鼻子漸酸,她並未和之前一樣撲進沈鳶懷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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