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眉眼溫和:「怎麼都戴上了?過兩日母后得空,再為你做一對暖耳。」
謝時渺揚起頭:「暖耳是什麼?」
「是……戴在頭上的,和雪帽差不多。山里冷,他們那的人冬日都得戴著雪帽,不然耳朵會凍掉。」
謝時渺膽戰心驚抱住自己的雙耳:「我可不想掉耳朵。」
園子風大,松苓讓人備下步輦,送沈鳶兩人回到東宮。
謝時渺從出生後就沒離開過汴京半步,連暖耳也不曾聽過。
她興致勃勃挽著沈鳶,要沈鳶給她講宮外的趣事。
殿中燃著金絲炭,謝時渺撇撇嘴,挨著沈鳶道:「母后,待日後我退位了,我也想和你去遊山玩水。」
沈鳶手中的茶笑得倒扣在松苓青緞襖子上:「胡說什麼,你父皇還在呢。」
謝時渺不以為然:「早晚的事。我如今要學的功課太多,暫且還不能離開汴京。」
謝時渺說這話的時候,過於理所當然。
她臉上半點憐憫悲傷也沒有,有的只是對皇位的野心勃勃和勢在必得。
沈鳶沉默片刻,倏然笑道:「你和你父皇,真的很像。」
謝時渺不去想自己為何不能同同齡人一樣在外玩鬧,或是窩在父母懷裡打鬧,或是懇求父母帶自己離開。
四面高高的紅牆於謝時渺而言不是銅牆鐵壁,不是堅不可摧的牢籠,而是她往上爬的台階。
沈鳶嘆口氣,扶著謝時渺的髮髻道:「母后都不知道該不該誇你太懂事了。」
謝時渺挺胸昂首:「誇我的事還要想嗎,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窗外寒風凜冽,雪花漸漸。
謝時渺聽著從暢音閣傳來的管樂絲弦之音:「母后,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我是殿下,受萬民供奉,總不能日日都想著玩樂。」
沈鳶溫
聲細語:「母后是怕你太累了。」
沈鳶揉揉眉心,百思不得其解,「你父皇近來行事,也有點操之過急。我聽說他還給你請了天竺的夫子,教你天竺語。」
謝時渺嘿嘿一笑:「是我讓父皇請的,父皇會天竺語,我也要學會。」
沈鳶無言以對,她訥訥:「這話真的是……你說的?」
謝時渺重重點頭,一頭霧水:「不是我說的,那還能有誰?」
沈鳶無語凝噎:「我還以為是你父皇……給你找的。」
她略去了中間的「逼迫」兩字。
宮宴還在繼續,沈鳶本還要回去,她是借著更衣的由頭出來的,總不能離席太久。
松苓笑著進來:「娘娘不必去了,陛下說娘娘不勝酒力,在寢殿歇著便是。」
謝時渺抱緊沈鳶,笑得眯起眼睛:「那太好了,我還可以多陪母后一會。」
她倚在沈鳶肩上,聲音透著遺憾惋惜,「可惜我的湯圓還沒有吃。」
松苓莫名其妙:「殿下想吃的話,我再讓他們做一碗。」
謝時渺眼巴巴望著沈鳶,一言不發。
眼中的可憐兮兮如潮水翻湧。
沈鳶視若無睹,佯裝不懂:「怎麼了?」
謝時渺委屈巴巴:「那個螢兒……是不是吃過母后做的湯圓?」
沈鳶噗嗤一聲笑出來,款步提裙,起身往外走。
松苓一頭霧水跟了上去:「娘娘,殿下是想要……」
沈鳶笑睨她一眼:「還不明白嗎,小殿下想吃我做的湯圓了。」
東宮有自己的小廚房,平日謝時渺想吃什麼,只要同小廚房打一聲招呼就好了,不必驚動御膳房。
小廚房早早備好宵夜,也有一小碗湯圓,是用花果汁染成的,一小碗五顏六色,頗為喜慶。
謝時渺看都不看,朝百歲招招手:「賞你了。」
廚子見到沈鳶,嚇得跪了滿地,還當是自己的膳食做得不合沈鳶的心意。
沈鳶拂袖:「都下去罷,這裡不用你們伺候。」
廚子心驚膽戰:「娘娘,廚房煙霧繚繞的,若是……」
謝時渺淡漠抬眼。
廚子再不敢多話,匆忙欠身退下。
沈鳶有一瞬間的恍惚,以為看見了謝清鶴。
下一瞬,謝時渺臉上的冷漠涼薄消失殆盡,轉而奔到沈鳶跟前。
「母后,我幫你。」
沈鳶無聲收回目光:「……好。」
湯圓並不難做,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謝時渺已經吃上了。
糯米圓子上灑了一點秋桂,如點綴的金箔。
謝時渺一小口一小口吃著。=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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