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掙開松苓的手,疾步朝前走。
松苓步履匆匆追上,眼中淚意朦朧,她憂心忡忡:「娘娘不可啊,崔大人說過,陛下是被山石砸中,如今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沈鳶走得極快、極快。
好像不親眼見到謝清鶴的屍身,她定不會相信他已經離開人世的事。
松苓苦勸無果,急得滿頭大汗。
「母后。」
一記怯生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謝時渺風塵僕僕,被百歲抱著踏下馬車。
雙足落地,謝時渺迫不及待朝沈鳶飛奔而來,一把撲進沈鳶懷裡。
她一雙眼睛哭得通紅,謝時渺抽噎不止,身子也止不住顫動。
「百歲說、說父皇他……」
謝時渺埋在沈鳶懷裡,強忍著咽下喉嚨的哭腔,「這樣大的事,母后怎麼還想瞞我。」
沈鳶震驚:「你怎麼來了,誰同你說的?你這會子不是剛在南書房上課嗎?」
謝時渺鼻子發紅:「父皇出事,我怎麼能不來。」
她將手塞到沈鳶手心,抽抽噎噎,「母后是要去見父皇嗎,我陪母后一道去。」
沈鳶五臟六腑的迫切剎那間如冰水凝固,僵滯不前。
她想親眼看看棺槨中躺的可是謝清鶴本人,可沈鳶卻半點也不願意謝時渺看見那樣的一幕。
那些血瀝瀝的畫面,沈鳶至死也不想讓謝時渺親眼目睹。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俯身蹲在謝時渺身邊。
「沒有,母后並不是去看他。」
沈鳶撫著謝時渺的鬢髮,「山崩這事事發突然,渺渺先回去好不好?待母后查清……」
「不要,我要和母后一起。」
謝時渺皺緊雙眉,「母后別拿我當小孩子看,我不會害怕的。」
謝時渺固執己見,怎麼也不願意離去。
那雙婆娑眼睛盛著水霧,「我就想陪在母后身邊,這樣也不行嗎?」
沈鳶無可奈何,只能溫聲供著謝時渺。
她遠遠看著謝清鶴的棺槨被送回宮,看著山林盡倒,看著宮中換上白燈籠,看著文武百官伏跪在地,恭迎新帝登基。
沈鳶度過了兵荒馬亂的一個月。
她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又要操持謝清鶴的後事,又要分心照看謝時渺。
謝清鶴離開得突然,可他先前早早就留有遺詔,且又為謝時渺精心挑選了四位輔政大臣。
月明星稀,皓月當空。
青石涌成的小路鋪滿銀色的光輝,竹林鬱鬱蔥蔥,婆娑樹影落在沈鳶腳邊。
她扶著松苓的手,臉上平靜如秋波,一點波瀾也無。
沈鳶仰頭望向天邊的一輪明月,眼中悲愴。
春末夏初,園中偶爾有蟬鳴蟲聲傳來,叫聲不絕於耳。
松苓手中提著羊角宮燈,強顏歡笑。
「娘娘,前面太掖池的紅蓮開了,娘娘可要過去瞧瞧?」
沈鳶一言不發。
松苓自作主張,攜著沈鳶往太掖池走去。
三三兩兩的宮人提著玻璃繡球燈,遙遙瞧見沈鳶的身影,忙不迭福身請安。
「見過太后娘娘。」
沈鳶怔愣片刻,好半晌,才想起他們是在向自己請安
。
沈鳶喃喃自語,「想不到,我竟還有被喚作太后的時候。」
松苓熱淚盈眶。
怕沈鳶觸景傷情,松苓背過身,悄悄拿手抹去眼角的淚水。
「夜深了,我送娘娘回宮罷。」
沈鳶垂下眼眸,纖長睫毛在夜色中亂顫。
少頃,她低低應了一聲:「好。」
四面紅牆黃瓦,沈鳶先前還以為,自己憎恨謝清鶴,所以連著皇宮也不喜歡。
可如今,謝清鶴不在,沈鳶依然對皇宮生不出半點喜歡。
她提裙款步。
「渺渺這些天也沒睡好,她如今擔子重,自個又是頂頂要強的人,不甘示弱。」
沈鳶嘆了口氣,「等會我做一碗綠豆粥,你給她送過去。我不在,她興許連晚膳都忘了。」
松苓笑著道:「娘娘親自做的綠豆粥,陛下定會喜歡的。」
沈鳶不習慣聽見旁人喚自己「太后娘娘」,也不習慣聽見他們喚謝時渺為「陛下」。
沈鳶有一瞬間的恍惚,總以為松苓口中的陛下是在說謝清鶴。
松苓言笑晏晏:「我也好久沒見過娘娘下廚了。」
沈鳶笑笑:「這些日子忙,上回……」
=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25_b/bjZ9G.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