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他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嘶啞。
對面的人靜默一秒,不確定性地呼喚了一句:「柏舟?」
明明是深秋霜水淌動般的音色,卻奇蹟地帶給許柏舟幾絲難得的慰藉。
許柏舟輕輕「嗯」了聲,沒有再說話。
於是蕭凌雲又出聲問了一句:「你怎麼了?我發消息給你不見你回,不得已才打來電話。」
許柏舟口張了張,視線掃過那一線黎明的曙光,後知後覺感到喉間的哽澀:「我...我伯伯過世了。」
蕭凌雲怔愣,沒預想會是這般的答案。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思索自己該說點什麼話好安慰對方,可嘴唇囁嚅幾秒,最終也只是吐出一句:「節哀。」
許柏舟沒有回話。
蕭凌雲絞盡腦汁又蹦出一句:「你和你伯父關係真好。」
「嗯。」許柏舟又是一聲輕輕的簡短音節,蕭凌雲以為他不想再同人說話,於是打算找個藉口率先結束這場交談,好讓對方舒心。
但在他開口那刻,許柏舟卻出乎意料地又出聲道:「我沒有父母,是他收養了我...所以,他對我而言很重要。」
蕭凌雲徹徹底底僵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咀嚼許柏舟那句簡短的話,心臟如同被幾千幾萬隻馬蜂蟄過一樣,蔓延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疼痛。
他口張了張,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向來不擅長安慰。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個能言善辯的人,無法給予許柏舟最溫暖最理解的寬慰。
兩邊漸漸恢復靜默,只能聽見彼此清淺的呼吸穿過電流傳入耳膜。
思考良久,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般,蕭凌雲一字一句清晰且堅定道:「你把你家的地址發過來給我。」
許柏舟的腦子此刻轉得很慢,乾澀的嗓子吐出一句詢問:「幹什麼。」
蕭凌雲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有些失真,卻不容置喙:「我去陪你。」
他這句話無疑是一個重磅炸彈。
許柏舟突然感到一絲委屈。
第58章 吹散
風走過時,好像它的每一個腳印都凝結著冰霜。
在一片颯颯風聲中,好幾個穿戴麻布頭戴白帽的人立在祠堂的圍院裡,斷斷續續的哭聲與安撫聲此起彼伏,在風中散開又聚攏。
不久,喪葬隊來了。
敲鑼打鼓的響聲配合悽厲的嗩吶,在深秋猶如鋒利的霜刃直直千刀萬剮在場人的心。
許柏舟堪稱機械地跟隨長輩跪拜,許銘許念分跪他左右兩側,從醒來開始便一直不停地哭,身體裡的水分河似地全倒出來。
也許時間流過很久,久到弔唁結束,久到蕭凌雲的電話再次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