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暗著,陸溢陽在玄關換鞋,見陽台上火星一明一滅。霍光居然沒睡,一個人在月光都沒有的陽台上抽菸。
陸溢陽愣了一下。
知道霍光抽菸,但平時很少見他在家抽,現在這樣子莫非心理壓力太大,為錢的事失眠,才大晚上獨自在陽台排解?
陸溢陽心都抽痛了,沒開燈,走上陽台,迎面雙臂一展抱住霍承光,在他懷裡蹭了蹭腦袋:「沒事的,我在呢。」
霍承光吐出口煙,由他抱,拍拍他肩:「搞那麼晚,累嗎?」
陸溢陽抬頭對他一笑,語氣輕鬆道:「不累。」
霍承光夾著煙的手往洗手間方向指:「去洗洗,早點睡。」
陸溢陽又安靜地抱他一會兒,仰頭在他側臉親一口,放手進室內。
霍承光退後一步靠向陽台欄杆,夜色下雙眸冷峻而痛苦,看著陸溢陽回房放書包,一路去洗手間。他指骨彎起,釘著眉心揉,帶著嘲意無聲笑……身上煙味那麼濃,不好好散散就敢回來。
陸溢陽連著兩天在網吧這麼弄,也知道不能一直這麼弄,第三天乖乖回了家,儘量壓縮直播時間,早點回房繼續開搞。
原本擔心霍光說他直播不專心,或者會不會因為最近晚上沒陪他不高興,沒想到霍光比他還忙,也是天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才回來。有兩天甚至時間岔開,兩人都沒見上面,就靠幾條微信聯繫。
陸溢陽覺得自己是真瘋,說是腦子被編程占據,騰不出精力想別的,他偏不!
他還能在大腦里分出一個區間,自己看著自己,很清醒地在那個區間裡想像後面要和霍光一起做的事。
網上流行這種「和戀人一起乾的一百件事」之類的清單,陸溢陽查戀愛經時都看過,念頭揮之不去。一周後交了活,他第一時間把想和霍光一起做的事寫下來。
那晚霍承光晚上十點才到家,陸溢陽給他切了水果,趁人在沙發上吃的空檔,坐到霍承光身邊,拿出清單跟他一項一項說。
有一起爬山,一起滑雪,一起泡溫泉這種旅遊類的;也有一起打遊戲,一起養條狗,一起夜跑這種生活類的。陸溢陽最後指著其中一條:「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去吧。」
霍承光看了眼。
——給親人掃墓
陸溢陽:「這周六是我爸忌日,我想帶你見見他。」又補充說:「我親爸。」
霍承光一時沒說話,眼中浮現晦暗的戲謔,片刻後才開口:「你真的想和我一起做這些事嗎?」
陸溢陽覺得他問得奇怪,沒聽錯吧?重音怎麼可能落在「我」上呢,最多應該是「這些事」上吧?
陸溢陽沒長心眼地笑:「當然咯,不和你做和誰做?你也有想要做的告訴我,我把清單寫下去,我們一項項來。」
A4紙,藝術字體畫出的抬頭,五顏六色的水筆,一條一個顏色,還配了卡哇伊的插畫和花邊,是用心做的一張清單。
霍承光把剩下幾項一掃,態度堅決地說:「我不紋身。」
紙上有一項寫著,「把對方紋身上」。
陸溢陽乾巴巴哦一聲:「沒關係,你不想的話,我去紋唄。」
霍承光側頭看他。
陸溢陽覺得寫這條可能是欠考慮了。紋身這事,真不是所有人能接受,只是霍光拒絕得那麼直接那麼冷,還是讓陸溢陽有點意外。
對上視線,陸溢陽笑了笑問:「這周六,陪我去掃墓總可以吧。」
沈海六月,雨像小孩陰晴不定的臉,車子開到墓園又是小雨連綿。
霍承光對沈海墓地不熟悉,進園才發現這不是普通墓園。他幫陸溢陽打傘,找到F區,墓碑在最後一排,規制和前面墓碑不一樣,設有三級大理石台階。墓碑面朝碑陣,一牆之隔的後片是茂密的松柏林。
陸溢陽把提了滿手的鮮花和香燭放到墓前,拿出抹布,就著雨水把墓碑和台階細細擦拭一遍。
打開三格保溫壺,把一早燒好的帶魚、紅燒肉和素雞並排放到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