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被認可的女孩並不曾發覺,遠在都柏林的另一座莊園裡,男人正靠在定製的畫板,抬眸凝視眼前的作品。
那是許歲傾在港城的畫。
透過被塗上彩色的紙,依稀可見她專心創作時蹙眉的認真模樣,完全進入了自己的世界裡。
掌心的小兔子安安靜靜,泛紅的眼睛提醒著他,許歲傾要訂婚了。
唐聞安每天都會過來,除了重新包紮傷口,偶爾也會勸上兩句。
見他總是沒反應,不吃飯不喝水就只看畫沉思,就再不多嘴。
季斯晏查過天氣,這幾日港城那邊有颱風,沒法出行。
而距離季家給老太太辦的壽宴,也就是季斯帆和許歲傾的訂婚禮,還有五天時間。
他收攏力道,垂眸望向那隻木雕小兔子,自言自語,「所以歲歲,還會原諒我嗎?」
不管什麼時候閉上眼睛,季斯晏看到的都是許歲傾。
第一次她蹲在牆角滿臉驚恐的樣子,在自己懷裡無聲落淚的樣子,摸著自己喉結學說話的樣子,還有躺在身側呼吸平穩的樣子。
某個瞬間,終於下定決心。
轉眼到了周六晚上,季家注重隱私,向來不在家裡宴客,所以老太太的壽宴安排在半島酒店宴會廳。
一簇簇吊燈閃爍著明亮的光芒,有幸受邀前來的賓客們端著酒杯穿梭逢迎,紛紛說著吉祥話道賀。
季斯帆今日穿了身純白的定製西服套裝,和許歲傾身上的抹胸長裙極為相襯。
兩人一左一右,扶著深紅色唐裝的老太太從裡面出來,周圍的目光相交,似乎心有靈犀。
季家繼承人要訂婚,壽宴上順道宣布並舉行簡單的儀式,消息已然不脛而走。
只是大家都不免疑惑,這許家向來自詡文人清高,明明還有個女兒更出色,鋼琴才女長相出眾,為什麼季斯帆會看上另一個?
可到了現場才恍然大悟,這女孩雖說斯斯文文,但舉止得體全然沒有小家子氣。
而從季斯帆的眼神都看得出,盈滿的愛意分明。
更何況一向注重禮節的他,竟然連許家父母都沒邀請,偏心可想而知。
老太太身體抱恙,應酬片刻就被攙扶著坐到主位。
季崇明陪在身邊,手指輕敲椅面,像是等著什麼來臨。
等到快要宣布的時刻,他起身走到台上,拿過話筒正要發出聲音。
兩道金色大門被推開,一身黑色西裝的季斯晏,終於闖入視線里。
他的出現無疑令喧鬧的現場瞬間噤聲,包括正關切地詢問許歲傾是否累了的親弟弟。
所有目光投向身長玉立的男人,季斯帆嘴唇微張,就看到多年未見的大哥逕自朝自己走了過來。
除卻上一輩的恩怨之外,他從小便十分崇拜季斯晏。
兩人身量相當,站立相隔距離不過咫尺,空氣中暗流涌動意味不明。
許歲傾就站在季斯帆身後,從見到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心已經提到嗓子眼,說不出的緊張和意外。
垂在身側的手在發抖,指尖攥著白裙克制再克制。
是做夢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是已經和家族斷絕聯繫,自己跑了那麼久都不聞不問?
無數個念頭在許歲傾腦子裡炸開,思緒混亂紛飛,引發耳邊陣陣轟鳴。
或許季斯晏來,只是給老太太賀壽的吧,和自己毫無關係。
許歲傾不斷在心裡安慰自己。
可那聲「大哥」,讓她不得不被拉回現實。
好久不見,季斯晏臉色竟然有些蒼白,似乎憔悴了很多。
他瘦了。
英俊的臉龐兩頰稍稍凹陷,鼻樑高挺,只幽深的眼眸中依舊蘊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不敢直視,許歲傾偷偷抬眼,馬上又垂落下去。
她低著頭,白皙的小臉發紅,聽見熟悉的醇厚嗓音發問,「不介紹下嗎?」
視線在擦得鋥亮的地板上到處游移,一寸寸往上,從男人的黑色皮鞋再到熨帖西褲,再到腕間隱約露出纏繞的不知什麼東西。
許歲傾目光仔細掠過,猛然記起那是自己的!
肩膀被一股溫柔的力道觸碰,季斯帆將她攬在懷裡,溫柔地介紹道,「大哥,這是我的未婚妻,許歲傾。」
第74章
許歲傾沒想到季斯帆會有這樣的動作,站直的身體隨著力道稍稍傾斜,頭靠在男人肩膀,在外人看來理所應當地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