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燙。
路池又貼了貼自己的額頭,覺得有點麻煩了。
江清栩好像在發燒。
說起來,也確實。
昨天下午雨來得突然,又急又驟,還持續不絕。對方淋了雨,穿著濕衣服在入戶廳等了好幾個小時,後面晚飯也沒吃,睡覺有床不躺,非要趴書桌。
他不生病誰生病。
路池試探道:「江清栩,你還去上課嗎?」
江清栩:「嗯。」
路池:「燒成這樣還下去淋雨?」
江清栩:「嗯。」
路池:?
這是把語言中樞燒得只剩一個回應方式了?
他問:「你能不能換個詞?」
江清栩蹙了下眉,沒吭聲。
事已至此,路池放棄了和病號的溝通。
那怎麼辦,又不能把人趕出去。
路池還沒這麼不近人情。
他折出去,從客廳的茶几底下找出了藥物收納盒。
裡面有體溫計,和幾包退燒藥。
江清栩走出來,什麼話也不講,就盯著路池看。
盯得路池渾身不自在。
路池回頭,沒忍住嘲諷道:「看我做什麼?你不是打算去上課嗎?」
「還杵這兒,走唄。」
江清栩這才移開目光,聲音平靜:「不用你提醒。」
「我馬上走。」
把你能的。
路池本來以為自己會生氣,結果沒有。
見江清栩還有力氣進洗手間,路池也聳了聳肩,把醫藥箱擱在沙發上,到廚房燒水。
家裡的退燒藥不能空腹吃,對胃不好。路池懶得再做一份早餐,乾脆拆了袋牛奶吐司,自己也拿了兩片,用來夾煎蛋。
沒過不久,江清栩從洗手間出來。
他洗了兩把臉,還是覺得乏力,腦袋像被塞了棉花一樣,昏昏沉沉的,難受得很。
江清栩有點站不住了。
他撐著沙發背,沒坐。
因為路池坐在中間。
路池慢條斯理地咬掉最後一口吐司。
他抬起手機,露出頂上的時間,輕飄飄地提醒:「江清栩,現在已經七點五十了。」
「從這裡到大學城,打車最快也要二十分鐘的時間。」
「你趕不上了。」
江清栩:「。」
這似笑非笑的語氣,路池在笑他。
但他沒力氣和路池計較了。
江清栩輕聲道:「哦。」
聲音軟綿綿的,有氣無力。
路池聽出不對,半偏過頭。
江清栩鬆開了沙發,卻似乎沒能站穩。
路池眼疾手快地翻身,在江清栩滑下去之前,拉住了對方的胳膊。
「……」
江清栩低頭看著路池的手。
路池有點無奈:「幹嘛?我還能把你賣了?」
「沒力氣就休息,你這狀態能上什麼課?」
「再說外面的雨都沒停,遲都遲到了,到底在逞什麼強?」
「別整得跟我虐待你似的,老老實實打請假條不好嗎?」
江清栩不說話。
路池鬆開人,自嘲道:「還是說,因為我在這裡,和我呼吸同一片空氣,就這麼讓你難以接受?」
所以他怎麼樣都不會被選擇?
江清栩頓了頓,隨即搖了兩下頭:「不是。」
他有點燒糊塗了,聽到這樣的話,第一反應不是回擊,而是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輕聲道:「是我的問題。」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路池一靜。
這算什麼?
江清栩說:「我在,你會不舒服。」
路池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講了。
刺人的話語卡在喉嚨里,轉了半圈,吐不出來。
其實他也沒有很不舒服。
最終,路池泄了氣,臨時改口道:「江清栩。」
江清栩:「嗯?」
路池:「過來,量個體溫。」
江清栩猶豫了一下,沒動。
路池氣笑了:「我有時候真搞不懂,我是謀你財還是害你命了?」
江清栩也覺得委屈:「不是你老來招我嗎,莫名其妙的。」
「路池,你有病吧。」
路池:……
果然。
他、最討厭、江清栩、這個、裝貨、了。
路池深吸一口氣。
他感覺自己用盡了所有的耐心,才按下了把面前這人丟出去的衝動。
路池掛上了自己標誌性的假笑,又問了一遍:「量不量?」
他想,如果江清栩再犟,再跟他扯些亂七八糟的,他就不管了。
江清栩猶豫了一下,點了頭。
偏偏這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