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
「坎特伯雷,距離倫敦不遠的小鎮」
下了車就要上船,陶家舶眉間皺成很深的一條縫,他看著搖搖晃晃仿佛一個小浪拍過來就要散架的木船。
不可置信地問:「你劃?」
裴淮年優雅地輕指他身後撐起長杆的人,說:「他會為我們服務」
那天的天氣並不好,烏雲低壓,潮濕的空氣被無形地包裹起來。沿岸的翠綠撐起一道屏障,揮開陰霾,水面的野鴨好奇地看著他這個異鄉人。
小船駛向絢爛的油畫深處,陶家舶撐著腦袋,不得不承認裴淮年嘴裡的花確實挺好看的。
河畔的花海,潮濕的空氣和晃悠的小船。
進入橋洞,短暫的昏暗中,裴淮年低頭跟他接吻。
*
「陶總?」,華小姐找到二樓才看見陶家舶的身影。
「叫我陶家舶就行了」。
「那你也別叫我華小姐了,叫我雲菲吧」。
陶家舶看了一眼時間,問:「雲菲,我...」
「你要走是嗎?大忙人陶總。我聽爸爸說你最近很忙,讓你抽時間陪我看畫展,是我冒昧啦」。華雲菲抱歉地看陶家舶,體貼地說:「我自己再看一會兒」。
「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嗎?」,自己接出來的,總是要送一程,陶家舶不放心地問。
「這裡是上海,當然沒問題」。
陶家舶走之前去了一趟洗手間,12點安排了午餐會,他現在趕回公司時間正好。
推開洗手間的門,迎面撞上一個人。陶家舶後退一步,低聲說了句抱歉。
「Be careful」。
陶家舶低著頭,熟悉的英音在頭頂響起,他的脖頸仿佛被壓上千斤重擔。
他不抬頭。
對方卻後退一步,讓開了洗手間的出口。
陶家舶攏了攏衣擺,目不斜視地大步向前走,經過那人的時候紫羅蘭的氣味讓他立刻加快了腳步。
我不看他,他就沒有出現過。
...
「陶」,裴淮年叫住他。
陶家舶的身形被定住,回上海的五年,他再也沒有聽到這一聲「陶」。
夢裡也沒有。
「很高興遇到你」。
「不是在你的計劃中嗎?」,陶家舶被打開某種應激開關,尖銳的話脫口而出。
裴淮年臉色不變,沉默以對。
陶家舶覺得自己說對了,反身走近他,咄咄逼人:「和平飯店那次是不是你,畫展的票是不是你送給華小姐的?你非要用一些手段接近我是嗎?裴淮年,你還是這麼噁心!」
陶家舶的胸膛不斷起伏,語速快極了,像一隻無法應對突如其來暴雨的雛鳥。不斷拍打著翅膀,嘰嘰喳喳。
「你誤會了,陶」,裴淮年的聲音不緊不慢,他穿一件亞麻襯衫,解開兩顆紐扣罕見的沒有系領帶,偏悠閒的九分褲,腳下踩一雙棕色皮鞋。
溫網決賽現場的老錢風,看畫展當然也合適。
「我不認識你說華小姐,門票更不是我送的」,裴淮年突然垂下眼,卷翹的睫毛往下扇,努力藏起自己的在意:「你是跟一位女士一起看畫展嗎?」
陶家舶:...「與你無關」。
他們重逢在一次畫展,五年不見的時光飄向一片遠離塵世的寂靜。
2026年的聖誕節上海沒有下雪。
陶家舶夢到坎特伯雷河畔的花,油畫深處的小船再也回不來。
「你還沒走嗎?這位是?」,華雲菲跟一位朋友路過,奇怪地問道。
「正準備走」,陶家舶的眼神在裴淮年和華雲菲兩人之間來回移動,他突然生出不好的感覺。
裴淮年突然轉身面向華小姐,戴著紳士的面具,舉止優雅得像從維多利亞時代穿越來的貴族紳士。
「漂亮的女士,就是陶總提到的華小姐?」,華雲菲很快將目光徹底從陶家舶的身上移開。
看吧,裴淮年就是這種擅長迷惑別人的偽君子。
看似紳士俊朗的外表總是有一種讓人快速產生好感又頗具信任的魅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