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舶摸了摸額角,恢復了呼吸,聲音柔和了些,對唐曉說:「幫我約張會長」。
唐曉:「我們平時跟張會長搭不上話呀,他的秘書連我微信都不回」。
陶家舶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溫了,香氣散了大半。他抬眼說:「以前搭不上,現在能了」。
張會長最近忙得腳不沾地,秘書匯報的時候他反應了半天才把陶家舶和星財對上號。
最終張會長還是沒時間單獨見陶家舶。
周五下午,陶家舶親自去堵人。張會長的二秘不忍心,告訴他今晚張會長在城西一家私房菜宴請重要客人。
他擔心陶家舶去砸場子,驚擾了貴賓,陶家舶遞給他一條軟中華比了一個有數的手勢。
陶家舶找了好幾層關係才在這家私房菜館訂到一個大廳的位置。
他也不是真的要吃飯,在樓梯旁邊看到一行人跟著,張會長的腳步匆匆直接向二樓走。
又是哪位大人物?
陶家舶的視線隨著移動,不知道哪兒來的衝動讓他繞過大廳從另一個樓梯登上二樓。
三步並作兩步,陶家舶從另一個通道上來,在張會長拐彎之前攔下他。
「張會長,耽誤您兩分鐘就好。」
張會長身後只跟著一秘,腳步一頓,認出陶家舶。
「小陶?你怎麼能上二樓呢!快走快走。」
他語氣不算好,似乎真的害怕陶家舶的冒失惹怒了重要客人。
說話聲還是驚動了包間裡的人,房門打開,張會長餘光瞥見門口站著的保鏢恨不得讓陶家舶立刻原地消失。
陶家舶本來也是只死馬當活馬醫,看起來張會長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知道分寸正欲轉身離開。
房間裡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他後脊發麻,整個人被釘在原地。
「Tao,stay here」
二樓厚重的木門闔上,飯桌上人不多,只有原定的兩人,加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陶家舶出公司前開了一個長會,正餓著,此時專心吃飯。
可憐了張會長,一邊維持著商業化的笑容一邊聽翻譯轉述,還要不著痕跡地在陶家舶和裴淮年之間來回掃視。
一頓飯的時間,張會長起碼老了3歲。
「派屈克先生的幫助,對海運貿易帶來不小的助力,我們十分感謝,衷心邀請您在中國多停留一段時間。」
裴淮年矜貴地點點頭,商務場合,他的笑容不多,藍眼睛蒙上一層灰色像無法抵達的深海。
黑色細條紋的襯衫,領帶是菸灰色的溫莎結。裴淮年抿了一口茶,眼光閃過準備盛第三碗乾貝海鮮湯的陶家舶,對張會長說:「上海是國際重要的港口,這裡發展得很好。珍世航運集團結交了很多中國的重要夥伴,另外,我生病期間,還要多謝張會長的看望」。
「應該的應該的」,張會長的視線瞥向陶家舶,有點恨鐵不成鋼。這麼重要的客人在這兒坐著,餓死鬼投胎?
「我年紀大了,瞧著您和小陶年紀相當,而且小陶也是在英國留學的」,他話音未落,派屈克先生好像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立刻接起來,「哦?是嗎?不知道陶先生在哪個學校留學」。
商務應酬永遠吃不好的主要原因是你不知道下一秒是要閉嘴喝湯還是開口說話。
被點名的陶家舶放下湯勺,跟那雙藍眼睛對視一下,誠懇地說:「抱歉,我是肄業,尊敬的派屈克先生」。
張會長:...這渾小子!
張會長趕緊去看派屈克先生的表情,見對方盯著陶家舶看了幾秒,平穩地收回視線並無異常,鬆了口氣。
對方的確沒有惱怒,換了話題,跟張會長舉杯共同慶祝兩國的海運貿易交易順利。
威廉家族新掌握了大航線,話事人都來了,張會長自然要討一些交情。
「據說蘇伊士航線明年要漲附加費?威廉先生能詳細說一說嗎?」
陶家舶默默地放下手裡的湯勺,豎起耳朵。
「具體細節還沒有正式確定,不過上海是重要航運地區,我們會針對地區一些合作夥伴開放優惠條件」,裴淮年盛了一碗湯,放在張會長手邊,以示尊重。
張會長立刻捧場,見對方又盛了一碗,放在陶家舶手邊。
張會長腦袋有點卡殼,還沒品出這個動作有什麼不對勁,裴淮年繼續說:「商會的名單我們會優先考慮」。
意思就是張會長有權利推薦一些關係的好企業,第一批拿到優惠政策,他立刻把什麼湯碗甩在腦後,沒有注意到陶家舶看著鮑魚比湯多的碗,沉著臉吃掉。
張會長試探地說著幾家大公司的名字,裴淮年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