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為盟友, 阿瑞斯的行動很迅疾,回到駐地後僅僅過去幾天,阿緹琉絲就已經收到來自伊敦族長的接觸意向。
和哈提維持了幾十年的姻親關係, 伊敦族長本不該如此輕易就倒向阿緹琉絲。
即便有繼承人阿瑞斯的從中撮合, 事態發展也不會這麼順利。
原因是一起秘密暗殺事件。
作為第一繼承人的阿瑞斯, 被第二繼承人以利亞買兇刺殺,任何事情只要涉及繼承人就會上升到另一個高度,再加上以利亞敏感的哈提血脈,伊敦族長几乎立刻就起了疑心。
他可以容忍哈提侵吞伊敦的任何產業,唯獨不能接受他們將手伸向繼承人, 因為這是伊敦最後的希望。
因此刺殺事件雖然被兩族強硬按下,伊敦仍舊和哈提維持表面融洽, 心中卻已經開始偏向另一個選帝侯拋出的橄欖枝。
看看抱住厄喀德那大腿的阿南刻家族,再看看抱住哈提大腿的自己,區別待遇顯而易見。
前者繼承人以白身進入憲兵團參謀部,如今混得風生水起;後者繼承人遭遇暗殺身受重傷,至今還躺在駐地醫院裡。(
「沒想到, 你對自己也挺下得了手的。」悠然站在病床邊的阿緹琉絲,對著床上臉色蒼白的雌蟲感嘆道。
以利亞是蠢,但還做不到這種地步,他被自己一向敬仰有加的大哥算計得徹徹底底。
阿瑞斯淡淡一笑:「不這麼做的話, 雌父恐怕很難下定決心站在我們這邊。」
面容肅穆的雌蟲小小開了個玩笑,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帶著點笑意說:「總之, 感謝阿緹琉絲伯爵出謀劃策。」
海中雪夜裡,阿緹琉絲意味深長地講了一個經典教義里兄弟相殘的故事。
他裝模作樣地強調:「兄弟就是兄弟,怎麼可以兵戎相見?哪怕是為了再崇高的目標也不可以。」
領悟到他這層意思的阿瑞斯, 幾乎未曾猶豫就下定決心。
為了伊敦的榮光,只能犧牲以利亞了。
阿瑞斯是一名天生的軍人,正直與服從是他的天性,那麼為了家族的未來,他也會強硬地請以利亞服從自己的決定,無論對方是否自願。
「只是可惜以利亞了。」他想到被關在禁閉室的弟弟,若有若無地感慨。
阿緹琉絲想起路易斯發給自己的簡訊,對床上的雌蟲淡淡說道:「他不會死的。你的雌父已經和我商量過他的處置下場,打幾頓再關幾年,對他未必不是好事。」
路易斯最終還是請求阿緹琉絲保住以利亞的性命。
關於這個小伯爵和阿瑞斯做的所有事情,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升起怨懟憤恨之心,因為他知道他們是對的。
但以利亞畢竟是他的孩子,所以他在多番糾結之下,請求阿緹琉絲至少保住以利亞的命。
只要不死,怎麼折騰都行。
一顆蟲蛋只需要在雌蟲體內受精成功,便可以隨時被放進保育箱,若不是為了促進婚姻關係,連受精過程都可以用科技手段代替。
以帝國如今的科技水平,雌蟲對於蟲蛋的生命維持早就不是必須的,但雄蟲最好不要缺席這個過程。
他們要對自己的蟲蛋進行十多個月的精神力灌溉,充足的精神力可以讓尚在蟲蛋里的幼崽感到安全與溫暖。
路易斯曾衣不解帶地照顧蟲蛋這麼久,所有人都可以不愛以利亞,但這個蟲崽的的確確是由他親手帶到這個世界的。
但以利亞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雄父曾失去過什麼,不知道加文曾對路易斯做過什麼,他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他只知道路易斯有成堆的雌侍。
這個遍體鱗傷的雄蟲,只是想在被自己的雌君親手推進手術室後,尋求唯一一點的助力和溫情而已。
他已經疲憊到不再期待任何英雄降臨到自己的生命里,但幸而他的雌侍們都具備將他拼好的耐心,如果第一個20年無法讓他們的雄主敞開心扉,那麼就等下一個20年。
蟲族的生命是如此漫長,他們還有很多年去支持、治癒這個雄蟲。
「對了。」阿緹琉絲像突然想起什麼事,朝身後的夏蓋伸手。
高大英俊的副官遞給他一個鎏金玫瑰木盒,他隨意掀開刻著水蛇族徽的木盒,雪白修長的手指從中拎出一條流光溢彩、燦若明霞的紅寶石項鍊。
精美複雜的切割工藝讓每一顆紅寶石都呈現出無可挑剔的璀璨光澤,別具匠心的鑲嵌設計則讓這些寶石以豐盈卻不擁擠的順序排列著。
無疑是一件價值連城的珠寶。
阿緹琉絲含笑將這條項鍊放到神色愕然的雌蟲手中,他語氣輕鬆地說:「希望生命之石可以讓你早日痊癒。」
他笑著對阿瑞斯眨了眨眼,補充道:「至於是將它碾斷,還是怎樣,都隨你心意。」
盛大雪景再次鋪陳於眼前,沉寂的群山亦為之譁然,阿瑞斯在恍惚中嗅到一點冷冷淡淡、清清透透的幽冷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