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句讖語的內容,有各種版本在貴族中流傳,恩基對此卻諱莫如深。
目擊蟲族聲稱,那隻無形巨手寫下的內容是——
頭頂花環的神偉雄鹿,終將湖中藏匿的水蛇踐踏而死。
「我記得擂主有一次替補上場的機會。」佐伊唯恐天下不亂,「軍長不是說可以替厄喀德那出征嗎?」
站在旁邊充當了半天背景板的謝默司,溫和優雅地對佐伊笑了一下。
「夏蓋會打穿八場。」阿緹琉絲不容置喙道,「他不能退縮也不會退縮。」
接著他沒好氣地敲了下佐伊:「你是第一個讓他當替補的人。」
他指了指謝默司,結果被後者輕輕握住手指。
佐伊誇張地捂住眼睛表示沒眼看,不過如果他的手指沒有偷偷露出縫隙,將會更有說服力。
「看清楚了麼?」
阿緹琉絲涼涼地問。
奇妙的是,此刻正坐在教皇身邊的葉菲烈尼,在同一時刻問出了一模一樣的話語。
「利維坦的首秀,天使長應該看得清清楚楚吧。」樞機主教全身都隱藏在黑紗之下,聲音輕靈平淡,令人無從猜測他的情緒。
被他詢問著的加百列卻懶得回復。
這個雄蟲同時與教皇和騎士長保持著不清不楚的關係,他可不想再蹚渾水。
神教上下都知道騎士長對教皇有多忠心,再加上騎士長一人之下的地位,哪怕有神侍偶爾撞見他和葉菲烈尼之間的曖昧,也沒有人敢稟報教皇。
他們都不認為兩者會為了一個雄蟲而鬧得不愉快。
事實也確實如此,騎士長從未為了葉菲烈尼忤逆過教皇,教皇也在一定限度之內容忍著他對葉菲烈尼的興趣。
他會允許葉菲烈尼和騎士長對話,不過僅此而已。
加百列此刻還保持著繞行時的裝束,他與騎士長一般同樣身著盔甲,但卻未曾佩戴面甲,因此那張野性不羈的面容清晰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他的膚色較之騎士長的蜜膚還要深上一個色號,如同濃郁絲滑的牛奶生巧,淺棕的膚色與他眉間、唇間的金環相得益彰,讓這隻雌蟲顯出一種原始野蠻的生機。
他佩戴的金環寓意著神教七誡。
左右長眉、兩邊唇角、雙足腳踝以及左耳,一共七枚金環,分別象徵著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暴食與淫/欲之誡。
坐在祭台之上的加百列清晰目睹了夏蓋和凱南的戰鬥,這場戰鬥實力差距過大,他無法從中獲得多少有價值的信息。
利維坦很強。
那個綠眼睛的雌蟲更強。
他已經看出夏蓋與利維坦之間的配合其實不算熟練,這座專屬機甲必定不是為了後者量身打造的,所以第一場戰鬥中利維坦其實沒有為夏蓋帶來多少助力。
「利維坦,傳說中的混沌海妖,厄喀德那繼承人的專屬機甲。」坐在教皇左側的騎士長首次主動出聲,「那個雌蟲與利維坦之間的不適配,或許值得天使長格外關注。」
利維坦是完美的,夏蓋也是完美的,那麼打破完美的唯一可能性,便是抓住兩者間的縫隙。
騎士長的想法與加百列不謀而合。
「那座機甲,是一個雄蟲的?」加百列摸了摸下巴,目光饒有興趣地落在對面厄喀德那家族的席位上。
「確實挺配的……」他盯著對面身形極其高挑勻稱的雄蟲,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漂亮的小雄蟲和漂亮的小玩具。」
因百無聊賴而隨意敲著扶手的手指猝然停下,葉菲烈尼戴著黑綢手套的手掌緩緩握起。
他藏於黑紗之下的視線,第一次真正落在加百列身上。
臭蟲。
秀挺如玉的鼻樑極其輕微地皺了一下,葉菲烈尼再一次對自己置身其中的世界,感到極端厭惡。
無論是在烏拉諾斯家族,還是在塔爾塔洛斯神教,這個雄蟲之所以從不自殺,是因為他對死亡和對生命一樣厭惡,他平等地厭惡一切,除了——
他沒有繼續想下去。
美好遙遠、觸不可及的人和事,只會令此刻的他更加痛苦。
不過直到目前為止,今生的葉菲烈尼還從未產生過毀滅世界的念頭。
有些事情,雖然遙不可及,但卻不是不可能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