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適蹙眉,心下瞭然,他終於知道為何她會特意打造那鞦韆,特意守在那等著自己來,還特意與自己說那些話,拿起那剪刀……
以她的聰明才智,她定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所以,她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她喜歡的那個人了?如若是這樣,她定是要離自己而去的。
這該如何是好?
他不想放手,可又不想見到她上一世那樣掙扎的、愈發冷漠下去的眼眸。
如若相互糾纏,還是會落得上一世的結局,那……放手嗎?他做不到,他不可能放手,絕不可能。
陸風道:「皇后娘娘在御書房外,想要見您。」
容適沉了沉聲,「就說,朕有要事處理,暫不見她了。」
「是。」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陸風回來告知容適:「娘娘已經回去了。」
「她可有說什麼?」
「未曾。」
她竟一句話沒有留,容適拿不準她心中想法,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松這一口氣。
溫雪回到寢殿,一直到深夜,也沒能等到容適回來。
夜色漸深,懷秋見溫雪臉色不好,便為她點了安神香。
點了香,懷秋小聲勸慰道:「娘娘,莫要憂思了,陛下或許只是今日事務繁忙,才未回寢宮,明日定會回來的。」
懷秋還以為她是因著皇上今日不來寢宮了才如此憂思,溫雪也沒有心情辯解什麼,便躺下了。
待到月上枝頭,風透著窗縫吹進來,夜色又深又涼,溫雪便知道,自己定然是等不到他了,於是聞著香,沉沉睡了過去。
直到她真的睡熟了,一道身影才悄然打開了寢殿的大門,來人步履謹慎,未發出一點聲響來。
暗夜裡,容適悄無聲息地在溫雪身邊睡下,伸手輕輕摟住了她的腰身,靠近她的耳後,聞著她身上的陣陣芳香,他才安心睡去。
第二日,溫雪從被窩裡爬起來時,伸手發現自己又睡在了床的裡頭,身側凹下去一塊,伸手摸了摸,還留有一絲餘溫。
懷秋剛好入門,溫雪問:「昨夜皇上可是回來過?」
懷秋一臉茫然,回道:「奴婢不知。」她表情難過,心道:娘娘昨夜定是傷心極了,連做夢都是夢見皇上回來了。
溫雪再次來到御書房門口,陸風卻又是一臉為難道:「娘娘,陛下今日……也在忙。」
溫雪不由語氣微惱,「何事能讓陛下一天忙到晚?連皇后也見不上一面?」
陸風抓耳撓腮,辯解道:「這……天啟學子考學和水利研究的新策方才頒布下去沒多久,還是需要抓緊投入人手的時候;北遼與西夏近期蠢蠢欲動,連番要來我國朝賀,實則都盯上了我國乃是新帝理政,想伺機……」
她打斷他:「好了,本宮明白了。」
溫雪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只深吸一口氣便轉身離開。
好啊,躲著她是吧,那便看看你還能躲到何時。
陸風看著溫雪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回到御書房,愁眉苦臉,道:「陛下,您還是見見娘娘吧,娘娘看起來很是不高興啊。」他還要如此夾在中間,實在是左右為難啊。
容適一手扶著額頭,閉上眼,眉頭蹙起,擰出一股化不開的鬱結,隨意搭在桌案上的手不由用力握緊了,又忍不住微微顫抖。
他的心中一片混亂,「容朕再想想……」他不知道,他如今,到底該如何面對她。
是夜,他又趁著溫雪熟睡之時,在她身側躺下,借著那一點點照進來的月光,看著她秀麗安靜的臉龐。他想起了她曾無數次用這張清麗又微微倔強的臉,對自己說:「你放過我吧。」
可是,他實在……做不到放過她。
他想,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不會放過她了。
……
第二天,溫雪又未見到容適。
如今正是入秋的時節,涼風陣陣,越是高處,這秋日的風便越是叫囂得厲害。
皇城的圍牆很高,像是一座巨大的圍城,站在城樓之上往下俯視,若是從此處一躍而下,雖摔不了粉身碎骨,可也能將人摔得慘烈。
溫雪步步走上城樓,站在了牆邊,環視一圈,城外的天十分開闊,只漂浮著幾片雲,能瞧見一排排雁朝南邊飛去。
她看著城外的天,笑意漸濃,幽幽開口:「這秋日的風,當真是涼;這皇宮的圍牆,也當真是高呢……」
話音落下,她的身子要往下傾倒之時,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她的身邊,將她一把拎了回來,環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