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缺陷是難以彌補的,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會劃下更深刻的印痕。
他以為他會變得更加無堅不摧,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憑藉他的成績、學識、討巧,他成為風雲人物、令人仰慕,他可以受人喜愛而無所不能,未來也可以找到所謂的好工作——
但再理想的前程,也無法帶給他任何幸福的感受。
如此刻,水珠從他的指縫中滑落,他只覺得手黏答答得不舒服,而入口的奶茶太甜膩,一點也沒有他想像中的好喝。
他感受得到偏愛,卻無法享受。
那只是一種習慣。
他想得太入神,眼神空茫茫的,突然被帶得一個趔趄,神情有些呆得望過去。
齊莽定定地看著他,「去看日落。」
「誒?」
江爾梵不明所以地抬頭望著天,「現在這個點去看日落,齊齊,你是認真的嗎?」
他偏過頭,「再說了,要去哪裡看。」
齊莽只說,「跟我來。」
他們趕得不急,從野地越過又穿過人群,找回了那輛被落在角落中的黑色機車,它與它的主人一般,拽拽地孤立人群,又高調得不太尋常。
直到江爾梵坐在車上,看著兩旁飛快遠去的房屋和樹,那根似有似無維繫著他與人群的蠶絲才逐力崩斷。
他們行駛在愈發寂寥的荒野地。
是殺人拋屍的好地方,江爾梵開了個冷幽默。
他的心中異常暢快,冷風不斷灌入,泛起涼意的手指攥著前面人的衣服,不顧亮了又暗的手機。
好像行駛了很久,又似乎是一剎那的事情。機車停在平地處,剩下的路駛不進去。
江爾梵踩著后座腳踩,找准落腳點正要從車上下來。
齊莽伸手一攬,整個人就給順了下去,他弓著腰身摘下頭盔,腿一邁穩穩站在地面上。
江爾梵抬手壓著被風捲起的頭髮,逆著風望過去。
橙黃色的雲彩掛著一輪太陽,看時以極緩慢的速度沉落,火燒般的夕暈,略微刺眼的白光。
他轉過頭避開直視的光芒,「沒想到還有這種地方。」
齊莽隨口道:「意外發現。」
看似毫不在意地回答,手卻實誠地牽了過來。
「我給我哥打個電話。」江爾梵晃了晃手機,勾著他的小指。
齊莽一個拽拉,那雙桃花眼就到了他的眼前,「你是說,留下來。」
他直勾勾地盯著,「和我一起。」
江爾梵勾起笑,撓著他的手心,「現在回去也趕不上晚飯。」
他撥了一通,對方沒接。
他又打了一次。
嘟——嘟——嘟,電話的響聲拉得長,僅有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迴響。
「別回去了。」
「餵?」
齊莽開口的瞬間,電話正好接通。
江爾梵眨著眼,向他示意,」業哥。「
「晚飯就不用留我的份了,我在同學家。」
他時不時嗯嗯應聲。
「業哥還有一件事,今晚——」他正要繼續說。
齊莽握起他的手腕骨,順過飾品環繞在他的手腕上,他低頭一看,是質地純淨而光滑的黑曜石手鍊。
「保平安。」
齊莽貼著他的另一邊咬耳朵。
而電話的另一端程業還在等待他未說完的話。
江爾梵抬頭望了眼,太陽下沉了一大半,整個天色暗了一個調。
他輕聲說:「今晚同學讓我留宿,就不回去了,業哥你早點休息。」
「是我的同桌啦。」
「好,拜拜。」
掛完電話,江爾梵推開齊莽,揉了揉耳朵,「好癢。」
「齊齊,我們不會流落街頭吧。」
「去我家。」
他的手按在江爾梵的腰上,聲音沙沙地低聲說:「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