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晚來一秒,或者自己衝上前去時有片刻猶豫。那秦瑾明死在當場,無論如何,警局都減少了一份助力。自己也會被高度懷疑。
盛倉這個態度,秦瑾明大概率不是臥底奸細了。
不對,盛辭燕思路分散,忽然想起當年盛倉發瘋的樣子。
他真瘋的時候也是不分黑白的咬人的,如果這件事是障眼法呢?
……也不對,秦瑾明要是臥底,就沒必要做這麼多與臥底工作無關的事情。要是臥底的話,未免太容易招人懷疑。
盛辭燕停車,從車上下來。他按電梯,按照一如既往地習慣上樓。
狹隘逼仄的如同一個密閉的盒子,很快封鎖掉流動的空氣。盛辭燕斜靠在角落裡,深黑色的風衣包裹著他修長的身姿。
他仰頭,電梯最頂上的監控垂掛在角落,伴隨著電梯上升的振動,像已經死亡的某種動物,依附在可悲的墓穴內。
盛辭燕漫不經心地移開視線,鼻尖聞到了一陣鐵器生鏽的味道。
他眉心蹙起,電梯適宜地停在家門口,發出叮咚一聲。
盛辭燕從電梯內走出前,抽出了防身的小刀。他邊走邊觀察,等到家門口時,才發現是一個快遞的玻璃箱。
盛辭燕謹慎地打開盒子,一股濃重的鐵鏽氣湧入鼻尖。
男孩的頭顱放在玻璃箱中,保存得完好的如同藝術標本。乾裂的血疤攀爬在瞳孔上,瞪大的眼眶驚恐地望著前方,脖頸裡面的血肉已經被掏空。
脖頸裡面有一段小小的白色包裝袋。
盛辭燕伸出指尖,在空洞的骨頭架子中掏出東西——是俄羅斯的巧克力。
產自利薩臨娜,最甜的白巧克力,最受兒童們喜歡的零食。
盛辭燕想打開手機報警,手指在屏幕上反覆滑動,卻收到了一個新的電話。
他接起,電話旁是粗重的呼吸聲,卻沒有半句辭藻。
沉夜深深,盛辭燕捧著懷中的玻璃箱,在無聲的對峙中,意識到對面的人是誰。
相識的年歲陪著電流聲一起流淌,悲劇也在一次次上映,再次重現。
人世間所有的惡,在此刻變為行走的墓碑。而他,是代替墓碑行走的唯一的臥底。
夜間,盛辭燕獨自抱著無名的孤兒,安靜地蜷縮在了房內。
寂寥的,只有夜色嗎?
第13章
「盛先生,需要我們警方派人保護你嗎?我們覺得你的情況很危險。」警員認真地詢問著。
盛辭燕的思緒從遠方回籠,他這幾天都沒有睡好,「你們沒有找到監控記錄嗎?」
警員道:「沒有,但我們一旦查到證據。一定第一時間聯絡您。通過秦隊和之前的事情,您現在很可能被販毒集團新任的繼承者纏上了……」
剩下的事情就沒必要聽了。
盛辭燕想,警員知道的還是太少,不足夠支撐自己找到新的推論。盛倉再瘋,也不可能咬到自己身上,當務之急是讓無關的秦警官快點遠離自己身邊。
盛辭燕的指尖揉著腕節,額前的碎發掩蓋了他的眸子,只能看到他勾出了一個細小的微笑,禮貌道:「其實,沒必要保護我,警力還是先調查一下孤兒院的事情,我懷疑兇手並不是為了我。而是這個孤兒身上有秘密。」
警員道:「我們謝局也這麼覺得。只是小秦警官覺得您太,額,嬌弱吧可能。孤兒這邊交給我們來調查,您要是還有什麼補充線索可以告訴我。」
補充線索?
盛辭燕張了張嘴,「他們演的話劇是《我的太陽》,是沙皇俄國時期創造的作品。這個話劇很冷門,主角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王子,他企圖清除全部的障礙物,帶走心愛的公主,成為舊時代真正的太陽與神明。他最終死在公主的刀下,公主成為了新時代的第一任女王。後面因為台詞本身繞口難學,除了在少數俄語區還有表演的之外,已經沒有人研究了。」
警員深思後回道:「你的意思是,這個話劇的表演很奇怪。需要調查一下教學的老師?可是,這個話劇就是我們謝局親自去教的。我們謝局在利薩臨娜留過學。」
原來是謝雲朝教的。盛辭燕感覺僅存的線索被突然中斷了,他無奈一笑,「那我沒什麼可說的了。抱歉,我先離開了。」
他起身拿起外套,告別警員離開。陽嘉市初入秋,溫度降低後有幾分蕭瑟。樹葉自枝邊隕落,低低掃過地面,嘩啦作響,在風中飛卷,如同千萬個蝴蝶,同時振翅。
略吵。
盛辭燕從醫院偏門進入病房,一束花忽然捧到了面前。
這束紅玫瑰漂亮而嬌嫩,只是顏色太過熱烈,頂上還放著一個小熊玩偶。看起來很像網上那種「直男送禮精選」。
「不好意思,」盛辭燕不動聲色地讓開,「謝局,你花上的外賣單還沒有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