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靜靜吹過,拂起伏昭頰側幾絲碎發,秦彌遠聽到他說:「隨便。」
小村莊的人都歇息得早,夜色將將降臨了一半,門外已經不見什麼人煙,只余犬吠蟲鳴,烘出幾分春夜沉靜。
因為有孩子們前來蹭飯,所以用的碗筷也不少,伏昭看到她將那些髒碗筷放到籬笆旁的小水流邊,摞了很高一疊。
畢竟是春日,夜晚還是有幾分冷意,少女白皙的手掌浸泡在冷溪中,很快便凍紅了。
白鵲搓了搓手,往掌中呵了幾口熱氣。
幾縷淡黑魔氣將那些碗筷從水裡全部撈了出來,伏昭小指微動,霎時全部光潔如新。
白鵲呆呆地看著眼前景象,似乎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好,好厲害!」
伏昭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因為蹲著的緣故,所以白鵲要仰頭看他,很有些吃力,伏昭問:「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嗎?」
從認識他以來,秦彌遠就沒見過他露出過面無表情以外的表情,自小跟在魔尊身邊長大的小麒麟,也跟魔尊學得如出一轍的冷血。
秦彌遠從前是這樣想的,可現在又覺得好像不是,憚赫三界的副將大人啊,或許比外界傳言要來得更生動心軟一些。
秦彌遠抱著乾乾淨淨的碗筷站起來,斂眸笑道:「嗯,自從父親走後,我便是一個人了。」
「那你呢。」少女往前兩步,忽然抬頭,一雙柔婉的杏眼裡晃著瀲灩秋水,盈盈脈脈動人,「你……」
白鵲身量只到他下頜,離得太近,伏昭自上而下望向她,猝不及防撞進那雙眼睛。
他又想起那條飄著月令花瓣的溪流。
伏昭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但秦彌遠沒有下文,做出這般欲言又止,為的就是勾他一個欲罷不能,如果伏昭主動追問,那他這招欲擒故縱,便是起效了。
可惜伏昭沒有。
再旖旎的氣氛僵持久了也會變冷,秦彌遠雖然之前一直罵他不解風情,其實心裡也明白。雖然沒修無情道,但他們這種境界的修士,道心已堅,已經不再怎麼可能會輕易生出什麼風月綺思了。
可愈是如此,秦彌遠愈是好奇,既然如此,沒心沒肺的副將大人,怎麼會跟他,生出那種荒誕的預言呢?
這一刻,秦彌遠忽然無比瘋狂地想知道他動情起來到底是什麼樣子。
修道之後久不眠寢,但或許因為這幾天扮演凡人太入戲,秦彌遠今夜竟又睡著了。
白日所思在夢中悉數化為現實,他五指緩緩插入身下人虛空亂抓的手指,看平日裡總是冰冷漠然的魔頭紅潮難耐,從喉間溢出一聲聲破碎的低喘。
「秦缺……」字句斷斷續續,伏昭掙扎著喊他的名字,秦彌遠伸手撫摸上他微微顯出形狀的小腹,一邊用力一邊輕哄,「心肝兒,在呢。」
…
這夢太刺激了,導致秦彌遠第二天醒來之後坐在床上愣了起碼半刻鐘都沒反應。
魘族有控夢之能,而他們自己做的夢,則大多都會成為現實。
所以說預言果然是真的,那老禿驢沒扯瞎話騙我?
想到夢中的香艷場景,秦彌遠舔舔下唇仍有些意猶未盡:「反差很大啊……用力還會哭。」
他撐著下巴若有所思:「看上去也不像是被強迫的樣子,一直可憐巴巴地喊我名字,秦缺、秦缺。」
其實秦彌遠一直不喜歡自己大名,缺?缺什麼,缺心眼還是缺德?晦氣。
但從伏昭嘴裡喊出來卻意外好聽。
伏昭剛一進門就看到白鵲一臉春心蕩漾地捧著臉頰傻笑,頓時又露出那種看白痴的費解表情:「醒了?」
他抬手在門框上敲了敲:「出來吃飯。」
昨夜收到尊上傳信,那兩個與九方氏勾結的叛徒已經被他解決,但探得這附近仍有九方氏活動的痕跡,就讓他暫留此地,伺機而動。
內有仙門水火不容,外有九方氏虎視眈眈,魔門多事之秋,他身為副將,當然要為尊上分憂。
所以秦彌遠梳洗完畢後坐在小木桌前準備用膳之時,聽到伏昭通知:「我不走了。」
第5章 天意難違
秦彌遠夾鹹菜的手頓在半空,表情逐漸古怪。
什麼?不走了?為什麼?不是吧?難道他其實已經愛上我了?只是因為害羞不會表達?
可是、可是夢裡我跟他醬醬釀釀的時候是用的真容啊,那他到底是喜歡男的還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