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走馬觀花的片段記憶里,看不出他跟江照安到底是什麼關係,道侶?不像,更像是下了床就各走各路的露水情緣。
蘇厄明顯察覺到流蘇林有古怪,推開門扉的時候,臉上雖掛著一貫慵懶的笑,語氣卻暗藏戒備。
「照安,跟我玩躲貓貓麼?真是的,多年不見,又喜歡上新花樣了?」
江照安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可他無法反抗,他已經是個廢妖了,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跟推門而進的蘇厄視線相撞時,他只能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你來做什麼?傻啊。」
與這條銀蛟不過是肉。體關係,雙。修有益,各取所需,是死是活彼此根本不在意。可在看到他如此狼狽那一刻還是吃了一驚。
蘇厄臉上笑容凝滯片刻,隨即繼續笑起來:「你這是怎麼了?被人關起來作爐鼎了?怎麼混得這麼慘。」
江照安沒心思跟他調笑,聲音嘶啞:「快走。」
房門無風自閉,謝憫鬼魅一般出現在蘇厄身後,屈指成爪,抓向蘇厄心臟。
但五指穿胸而過,只是一片幻影,蘇厄的身形在江照安身邊再次凝聚成型,桃花眼彎出戲謔的弧度:「啊呀,撞破了你們父子倆之間的情趣,也不用殺人滅口吧。」
謝憫看著自己落空的五指,意味不明輕哼:「挺厲害。」
蘇厄在笑,但眼裡沒有半分溫度:「是你把他弄成這個樣子的?」
謝憫神色一頓,隨即臉部肌肉神經質地抽動:「是我又怎樣?」
當初曾親眼撞破他在江照安身上肆意撻伐,謝憫五指緊握,眼底流露出瘋狂的殺意:「既然來了,今天,就死在這兒吧!」
兩股兇悍的法力狠狠相撞,十里流蘇霎時被夷為一片廢墟。謝憫誓要將蘇厄碎屍萬段,可堂堂三生殿主也不是等閒之輩。二人眨眼便在林中殺得難解難分,連天地都隱隱為之變色。
蘇厄閃身避過謝憫攜千鈞之勢劈來的劍光,雙刀交錯橫掃——
「忘恩負義的畜生,江照安待你不薄,你就這樣報答他。」
謝憫恨得幾乎瘋了,一字一句咬碎牙關:「他殺我全族,鎖我入鎮鬼塔,我這樣報答他,何錯之有!!!」
殺勢一頓,蘇厄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不可置信地笑出聲:「他殺你全族?」
鋪天蓋地殺來的劍影中,他回頭向遠處的小院諷刺高喊:「江照安,你聽到了嗎,他說你殺了他全族!」
魔氣張牙舞爪勢若沖天,將四面八方劍影全部吞噬,蘇厄面凜如霜,語氣變得狠厲非常:「殺了謝氏全族的人,是你自己!」
「當初你被疫鬼附身屠殺謝氏全族,我與江照安撞見時你正生噬生父血肉!我要殺你,他於心不忍,竟還將你帶回身邊教養。你在蓬萊被激發出鬼性,以為不把你鎖入鎮鬼塔,蓬萊洲,北旻仙府,太極宮,這些名門正派,會放過你嗎!!!」
被劍風刀影激得漫天飛旋的流蘇花瓣緩緩自高空中落下,謝憫手中長劍一點一點垂落,怔然看向蘇厄。
須臾,他渾身上下不正常地抖動,眼底猩紅,一個字一個字低吼:「你撒謊!!!莫煙城的百姓都說是銀蛟作惡!!!是他殺了我的父母親人!!!」
蘇厄俊美無儔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嘲諷,狠狠嗤笑道:「百姓?那些廢物凡人懂什麼?看見誰在那就說是誰殺的,你倒是有種去問問蓬萊洲的琯朗,問問太極宮的周晦玄,當初莫煙城謝氏慘案,到底是誰作惡!」
謝憫徹底呆住了。
蘇厄簡直懶得再多看這蠢貨一眼,身影在半空中消散,他回到江照安身邊,一刀劈開鎖鏈,脫下外氅裹住他裸露的身軀。
「蠢貨養蠢貨,早讓你跟著本殿,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江照安靠在他懷中,虛弱地挪動指尖,笑了笑。
「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嗎?」
蘇厄道:「至少保你吃香喝辣穿金戴玉,不用只披這幾條破布。」
抱著江照安離開的時候迎面撞上謝憫,男人已經不復昔日瘋狂,提著劍,搖搖欲墜地擋在二人面前。
「義父……」謝憫聲音在發抖,「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
「你覺得呢,江照安為什麼不告訴他?」
看到此處的秦彌遠側身問伏昭,小麒麟早就看呆了,冷不丁聽到他的話,都沒有回過神。
過了很久,他才語氣複雜地說道:「江照安,也喜歡他嗎?」